昏暗的畫麵,壓抑的氣氛,北野武揮舞著鞭子,在抽打一個戰俘。
一分鍾後,那首讓他側耳傾聽的音樂流瀉出來。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陸徙對這首曲子有一種很特殊的反應,近乎本能。
像一個符咒,拴住他的腳,定住他的魂,拉扯著心髒,有一種鈍痛泛出來席卷全身。
電影裏,一個日本軍人因為侵犯英國男戰俘被發現而被令剖腹。
北野武的嘶吼聲,勞倫斯不標準的日語發音,糾纏在一起,還有英俊的英國士兵的喘息聲。
鍾意滿意的看看陸徙,坐到他斜右方的桌子上,兀自開了一罐酒。
幻燈的光打在他的臉上變幻莫測。
“很壓抑的電影。”他說,喝了口酒,看著陸徙,舔了舔嘴唇。
“xxxxx!”
一臉正氣的男主角登場了,厲聲詢問著場上發生的事情。
鍾意又開了一瓶酒,遞給陸徙。
“第一眼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和他很像。”
屏幕上,一身戎裝的世野,英氣逼人,眉眼深邃。
陸徙轉頭看向鍾意。
鍾意揚了揚手中的酒。“這片子的字幕,可是我一條一條做上去的,網上隻有英文版本。”
陸徙接過鍾意的酒。
屏幕上,莊嚴的法庭,日本軍正在審一個金發碧眼的英國人。
作為一名戰俘,他一身戎裝,精致整齊,有條不紊,麵對日軍的質疑,每一句回答都擲地有聲。
陸徙想起一個人。神情、氣度,肢體的語言和小動作,都有些相似。
外人眼裏沉穩有禮,宛如精英分子,對著自己盡知道耍混,使小性子。
審判位上,世野盯著傑克,有一些走神。
屏幕前,安靜觀影的陸徙也仿佛有些走神。
他端起啤酒罐,喝了一口,抿了抿唇,不發一語。
陸徙看電影,鍾意在看他。
黑暗中宛如星辰的眼眸裏,電影的畫麵飛速切換著。
陸徙全程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腳邊的空罐子越攢越多。
鍾意眼裏的笑意漸濃。
陸徙的出租房裏,一盞幽暗的台燈亮著,池嶽定定坐著。
他一手插在劉海裏,一手夾著煙,手中的煙灰續的很長,不小心掉在褲子上。
池嶽有潔癖,皺眉看著褲管上的煙灰。
放映室裏,影片已經經行到傑克放走戰俘,世野不得不下令將他埋在土裏,傑克殘燭般的頭顱麵如死灰,了無生氣。世野穿著軍靴的腳走過去,割下了他的一束頭發。
陸徙的手指不由的捏了捏易拉罐,發出輕微的哢嚓聲。
鍾意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他喝一口酒,扯著笑,語調曖昧:“在想什麼?想他?“
陸徙並不作答,他的身體不自然地緊繃著。
“你真的很有意思。”鍾意舉杯,向陸徙致意。
影片結束時,陸徙已有些醉了。
勞倫斯的配樂還在潤潤流淌。
陸徙站起來,穩了穩身形,想要離開。
鍾意從課桌上跳下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覺得,傑克對世野,是什麼樣的感情?“
“那一吻,是所謂愛嗎?“鍾意的聲音鑽進陸徙的大腦,親吻的片段在腦海裏重演。
傑克緩慢而堅定地走過去,擁抱一身戾氣的世野,親吻了他的臉頰。世野的眼睛裏,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
世野對傑克是動了心的,幾次三番,哪怕違背自己作為軍人的立場。那麼,傑克呢?傑克的正義和生氣令人動容,然而他對世野的那一吻,是救贖、是化解,並不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