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嶽定了兩秒,鬆開拳頭,由著陸徙拉著他走了。
“真有意思。”鍾意摸摸下巴,目送著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漸行漸遠,笑意更濃了。
畫室內,陸徙安靜地在塗鴉。
池嶽坐在一旁看他,一動不動,一言不發,一副憋了屈又欲言又止的樣子,隻等陸徙同情心發作主動慰問一下他。
可惜陸老師鐵石心腸,完全沒有要鬆動的意思。
池嶽隻好先軟下來。
他張了張嘴,吸一口氣,眉毛皺起來,似乎在醞釀什麼。
要怎麼說呢?你不要跟他講話,不要跟他獨處,不要去拍他的什麼破爛電影?這家夥一看就沒安好心……跟我一樣?
鍾意眼睛裏燒著的東西,池嶽太熟悉了,這個男人和他,是存著一個心思的。
隻是一個赤裸裸地表現在外,一個這麼多年,死命藏著掖著,努力憋著。
“你有完沒完?”陸徙清冷慵懶的聲音飄過來。
池嶽抬頭,陸徙還在畫畫,一切如常。
“沒完。”他賭氣,“你要是還和他講話,還和他見麵,還和他獨處,就永遠沒完。”
池嶽想不出什麼好的措辭,索性半放棄地攤牌。
陸徙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去洗筆。
“我們是碰巧遇上的。”
“我知道。”
“那你鬧什麼呢?”
“不知道。”池嶽賭氣。
“……”
陸徙又不理他了。
良久,池嶽雙手撐著畫室的凳子,把身體湊向陸徙,有些局促不安地問道,“你不要去拍他的電影,好不好?”
“……”陸徙停下筆來,看著池嶽。
“你還有畫展要準備呢,哪來那個美國功夫。”他極力強調著,試圖提醒陸徙分清事理,明白輕重緩急,又有些想給自己無理取鬧的強硬地找個台階下。
“你是隔壁大黃嗎。”陸徙把筆擱下,淡淡看著池嶽。
池嶽現在才沒心思追究什麼大黃,他死死盯著陸徙,試圖分析出他表情上顯現出來的任何一種可能。
“你那些腦殘粉,能想象你這個樣子?”陸徙嘲諷他。
池嶽現在可管不著那些腦殘粉。
“我不喜歡攝像機。”陸徙重新撿起筆在軟毛巾上蹭兩下,身體後仰,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畫,“這話,不是你說的?”
他抬起眼,瞟了池嶽一眼。
神情緊張的池嶽,瞬間開心的仿佛屁股後麵有一根大尾巴能呼嚕呼嚕煽起來了。
“對了,大黃是誰呀?”這會兒他有閑工夫糾結這個了。
“隔壁小賣部的大金毛。”陸徙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畫室門外,一雙細瘦的腳踝倒退了幾步,倉皇逃開。
噠噠噠噠噠的腳步聲,無序的,混亂的,掙紮著。
外麵天空碧藍,萬裏無雲,宛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動畫學院的小型放映廳裏,陸徙安穩地坐在椅子上,已是初春,往常這時候陸徙肯定是穿著拖鞋的,但是這次,他腳上穿的是一雙頗為專業的跑鞋。
“你這麼費盡心機的找我來,究竟是要幹嘛?“他眼皮子都懶得抬,有些不耐煩。
鍾意靠在門框上看陸徙,門被他關上了,房間裏隻有他和陸徙兩個人。
“看電影。”他咧著嘴笑得很得意。
“堵我三天,就為這個?“陸徙抬眼,口氣有些生冷。
“你不是也跑了三天嗎?”鍾意別有用意地看了看陸徙腳上的球鞋,促狹地笑了笑,完全不把對方的拒絕納入眼裏,徑自走到操作台邊,點開了一部電影。
漆黑的屏幕上顯出一行字《MerryChristmasMr.Lawr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