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徙伸手在自己額頭上揉了幾把。
作品沒有了,他自然也用不著去比賽了。
心裏的某個角落,居然是覺得有一些輕鬆的。
他並不喜歡這樣形式化的東西,也不喜歡比賽,更不喜歡爭名奪利,並不是他有多清高,隻是覺得煩。生命短短幾十年,說不定哪一天就結束了,沒有什麼值得過分在意的事。除了……
窗邊的桌子上,敞開的盒子裏,那隻手工雕刻的畫筆又回來了。
沒有上釉的筆杆上,池嶽親手刻上的LX裏,鉗進了一些新泥。
狹小的出租房內,燈光昏暗,不辨幾點。
陸徙沉默著收拾東西。
池嶽帶來的書、池嶽的CD,多餘一人份的杯子、碗、勺子、筷子,池嶽的拖鞋。
統統塞進白色的塑料袋裏。
冰箱被打開了,池嶽塞進去的麵包、牛奶,一樣樣消失。
三個池嶽買來的橘子。
陸徙遲疑一下,冰箱內側的燈光照亮他的麵孔,平靜如水,刀槍不入。
陸徙把所有生活不必要的東西都丟進了垃圾桶裏。
房間裏除了一張床,一把椅子,一張桌子,旁的,什麼都沒有了。
還是這樣比較好,不曾擁有,就不用失去。
陸徙劈腿坐在床沿,把身體倒下,陷進柔軟的床鋪裏。
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習慣自己擁抱著自己。
所以,一個人也可以取暖吧。
他這樣想著,側身把自己縮成了一團。
池嶽來找他的時候,隻看到陸徙的出租房樓下,一大堆紮好的垃圾。
一隻橘子滾出來,停在他的腳邊。
池嶽抬頭,看著陸徙那緊閉的大門,突然覺得,自己也被扔進了垃圾桶裏。
他蹲下來,撿起橘子,呆呆地站在樓下。
幸好沒有說出口。
他這樣想著。
忽然發覺這些天來,自己被一廂情願的甜蜜衝昏了頭。
陸徙應該還沒有想好怎麼回應自己的感情。
他不想逼他,不想逼他做任何事。
也沒有打算用無孔不入的溫情,強迫他就範。
陸徙的軟肋在哪裏,他很清楚,這個牙尖嘴利的男人,比任何人都容易動情。
最怕就是你對他好,所以你動心以前,他就會用身上的刺把你紮的體無完膚。
池嶽把橘子塞進口袋裏。
完完全全忘記了自己是個龜毛的潔癖症患者。
也許,隻有當你想去愛一個人的時候,才能從他堅殼的縫隙裏,看清楚裏麵柔軟的心。
陸徙就是這樣,堅強的外表下,有令人心疼的脆弱。
他並不柔弱,相反的,他的寡淡和鎮定,總能讓池嶽平靜下來。
我是需要你的,你知道嗎?你就像一根蘆葦,我潛進水裏,需要依靠你呼吸。
淺灰色的天空陰冷無常,又一個畢業季。
池嶽和杜澤靠在欄杆上抽煙。金色的托尼溫柔地坐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