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很清楚風含影的習慣,隻有在最危險、最無可奈何的時候,他才會將飛天索拿出來當武器使用。可現在它出現在這裏,其意義不言而喻。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尹雲初死死地絞著那銀絲貼近心口,也不顧自己隻穿著中衣赤腳散發地攤倒蜷曲在地上,張大了嘴全身痙攣地痛哭著,卻隻能卡在喉嚨裏發出肢離破碎的“啊、啊”的聲音。
他們明明說好再相見的時候就永遠相守在一起;
他們明明距離最後的成功隻有一步之遙;她還沒問他願不願意跟她走,還沒告訴他她想帶他走、她能帶他走。
沒有了他,她做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沒有了他,她還要堅持什麼?
她以為她還有時間可以去彌補他,她以為她還可以得到幸福。原來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他的委屈,要將一直在她身邊受磨難的他帶走,讓他徹底擺脫與她糾纏的命運徹底解脫。
可她現在才明白沒有他她真的活不下去,沒有他的世界她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纖細的飛天索早已絞進她嬌嫩的手指的血肉裏,可她似乎感覺不到一丁點痛疼。她不停地捶打著窒息憋悶的胸口,直到最後再也沒有力氣,再也哭不出一滴眼淚,就像一具會喘氣的死屍一樣無知無覺地蜷在那裏。
她眼神木納而沒有半分神采地呈直線看著前方的地麵,視線的盡頭是那幾張被她倒下時掃落在地上的紙張,那上麵寫著對她來說一生中最殘忍的事。
那上麵,還有幾個她異常熟悉的名字——耶韓巴爾夫,蘇赤哈,諸葛寒玉,還有最後關頭趕到卻因為片刻的猶豫而沒救到人的,玄帛!
這些人誰是誰,都沒有關係;
她誰也不怪,誰也不恨,因為他已經死了,她再埋怨再恨都是徒勞。除了她自己,她不想要任何的人性命,就算那紙上所寫的所有人都死掉都抵不了風含影一個人的命。
可她不會死,因為她遠在另一個世界的雙親還等著她回去;更因為她答應過他,如果他不來找她,她就用一輩子的痛苦人生還償還他。
尹雲初也不知道自己在冰涼的地板上躺了多久,她也不知道玄帛是什麼時候進來的,看到那樣的自己又是什麼表情,她更不知道玄帛在抱起她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她不哭也不鬧,不依附也不反抗,任憑玄帛將她抱進他的懷裏,卻給不了她一丁點溫暖。
當玄帛起身的時候,她的眼神最後滑過那幾頁淩亂的紙張,最後離開她視線的是“京都南郊”幾個娟秀的字。
京都南郊,青埂峰……
尹雲初感覺自己一片死寂的心微弱地掙紮跳動了一下,她木納地看著玄帛那張看不出喜怒卻自有一股威嚴的臉龐,語氣充滿了一股死氣地問:“他們殺死他的那個懸崖,在白天是不是能看到一個湖?”
玄帛停頓了一下,不知道她為什麼在知道風含影的死迅之後,第一個問的卻是湖而不是人。但他不敢不答,又不知道怎麼回答才是對的,隻好含糊地“嗯”了一聲。
他把她放在床塌上,用被單緊緊地包裹著她的身體然後抱在懷裏,抱得那樣緊,生怕她下一秒就會跳起來自盡。他感覺到她眼神、語氣和神態裏那股濃濃的死氣,才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她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她就像一朵瀕臨幹枯死亡的花兒,需要極小心的照料和嗬護,這樣來年才能再開出美麗的花朵。
京都南郊,青埂峰,懸崖,湖……
這幾個詞機械而又周而複始地在尹雲初的心裏重複轉動、浮現,讓她近乎僵死的思維緩緩解凍,重新複蘇和重組思考起來。那個地方對她來說並不陌生,她在那裏做出了一個女孩子最重要的決定,和他度過了她最寶貴的初夜。
——對了!那裏對別人來說或許是可怕的萬丈懸崖,可那裏有他的家!
他在那裏上上下下、進進出出那麼多次,他也帶她去過那麼多次,他怎麼可能會死在那裏?
可碧落從宮外傳進來的信上明明寫著他被人一劍穿心,然後才掉下去的。尹雲初比這裏的任何人都清楚心髒對於一個人的重要性,在這種地方一個人的心髒嚴重受損就等於死亡。憑他武功再好,他也不可能不依靠心髒而活著。
雖然這樣想,可尹雲初的心裏還是隱隱存了那麼一丁點的希望,一丁點早就被印上絕望印章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