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她的丈夫,一個是她的父親,她真的很為難。
蘇美人蒼白地笑了笑,有些無力地說:“興許左相是在替仲北擔心吧,仲北自小生長在左相和臣妾身邊,從未離開過京都半步。這次他驟然去了那麼遠的地方,別說左相擔心,臣妾心裏其實也很掛念。隻是仲北始終是男兒身,理應為大錦效力,縱使臣妾與左相再掛念也隻能讓他在邊關繼續磨練,它日才能更好的效忠皇上。”
“好一個‘它日才能更好的效忠’”玄帛哈哈大笑將蘇美人摟住,十分輕挑曖昧地靠近她的唇卻沒吻下去,而是保持著四唇相近卻不相接的距離說:“朕好久沒去你的上萱宮了,愛妃想朕今晚去嗎?”
雖然明知道他的突然親近必有目的,但蘇美人還是忍不住麵上一紅,心裏蕩起幾絲甜蜜嬌嗔道:“皇上……”
“看來,愛妃並不想朕去啊!”玄帛故意逗她,皺著眉道。
蘇美人把臉埋進他懷裏,羞怯地說:“皇上您怎能這樣欺服臣妾呢,您知道臣妾日夜盼著您,還說這樣的話來戲弄臣妾……”
話還沒落音,蘇美人突然覺得有一股巧妙的內力從她的小腹處暗暗透入體內。她本能地屏住一口氣想護住丹田,可轉念卻又放棄了。
——這個男人一麵在口頭言語上與她調情,一麵又暗地裏用內力破她丹田要置她於死地。
如果她不反抗,那麼她將在兩天內因為內力阻滯在體內無法運轉而死去。可她反抗固然可能保住性命,但他也有了光明正大殺掉她的借口。
原來他宣她進殿,打的就是一定要置她於死地的借口。相比橫眉怒目地將她拖出去砍頭,她應該感謝他選擇了這麼溫柔的方式讓她死在妄想裏吧?至少她還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賴在他懷裏享受他假裝的溫柔,聽他違心的情話。
丹田被衝破的巨大疼痛,卻比不上心裏痛苦的萬分之一。
在這一刻蘇美人那無比糾結煎熬的心突然釋然了,也許在這種兩難的境地中,死對她來說是唯一徹底解脫的辦法。
她不用出賣自己愛的人,也不用背叛自己的父親;而她死了,她也不會知道那個對她來說注定悲慘的結局,不會再知道痛。
這樣一想,其實這個男人如此對她卻是溫柔的;
因為他將她當成過他的女人,所以他殺死她的手段其實是仁慈的。
蘇美人的臉依然埋在玄帛的懷裏,就像隻是在承受他上下其手的調戲,而不是在被他殺死一樣。隻有眼眶中那努力又努力忍回的淚水才能證明,其實她很貪戀這一刻與他在一起的時光,貪戀這個曾經生活得精彩的世界。
她當真半點都沒有反抗,這讓玄帛十分詫異。
他明明在她體內感覺到了一瞬間的內力聚集,那是每一個會武功的人遭受外力侵襲時的本能反應,可這股阻力立刻就驅散了,她就這麼順從地讓他粉碎了她的丹田。就算一個普通不會武功的人,被人強行絞碎丹田也是非常之痛的,可她連哼都沒哼一聲,隻是將他抱得更緊了。
玄帛心底隱約有些不舒服,他不知道那是種什麼感覺——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安靜順從地讓他殺死在自己懷裏,蘇美人雖然對他隱藏了秘密,可是她至少沒有對他造成過實質上的傷害。相反的,他們還假戲真做地做了兩年多的夫妻。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推開她質問她,隻是微微收攏了自己的雙臂靜靜地將她抱在了懷裏。
這次,是真的;
也是他第一次這樣單純地將她抱在了懷裏。
蘇美人感覺到了玄帛的變化,他不再說著虛假的甜言蜜語,也沒有對她嚴詞逼供。此刻他給她的這個擁抱是這兩年多以來,第一個真正的帶著憐惜的擁抱。
這前沒敢哭也不能哭,但現在她忍了很久很久的眼淚終於可以盡情傾瀉了。
這一夜玄帛留在了上萱宮。
他就那樣抱著蘇美人回去後,一刻也沒再放下過她。冷清了許久的上萱宮在這一夜似乎又鮮活了過來,大紅的宮燈處處都是,將整個上萱宮照得燈火通明的。宮人們進進出出、來來往往地往宮裏搬這個傳那個,熱鬧非凡,繁華非凡。
她和他,彼此間都沒再說過一個字;
既然說出的話都是虛假的,還不如這樣真實的沉默,至少這樣還能感應到彼此最後真摯的心。
他們也沒有擁抱之外的任何親昵舉動,既然以前的親昵都是偽裝的,那又何必再違心地糾纏著對方做一些無謂冷淡的事情,那隻會沾汙這最後一刻的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