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漸大，說著說著竟站了起來。他頭發散亂已半數花白，先前飽滿如玉的臉頰己凹陷進去出現褶皺，唇角一邊一道深深的法令紋，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
不過，他氣勢重新變強，強大威嚴使人敬畏，一道道熾熱的氣息從他身周四下發散，整個人宛若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連周遭的空氣似乎都燒得有些扭曲了。
納蘭一直凝神戒備，見他如此模樣，暗暗心驚，猛然間想起《五境集要》中記載的一件事來。
五千年以前，赤城劍宗承律峰有師兄妹三人同在一起修行，三人俱是年青俊彥，天資好悟性高，修行速度極快，實力很快便超出同儕，成為年青一輩中的翹楚。
師妹年紀最小，容顏俏麗，風姿綽約，性情高傲，又一心向道，一眾同門均無法獲其青眼。
三人情同兄妹，旦夕悟道，日久月深，師兄和師弟都對小師妹暗生情愫，兩人在師妹麵前常存比試爭寵之心。
師弟資質最高，修行總是快師兄一步，師兄修至洞虛，師弟己越境至天人，是以常在小師妹麵前嘲笑奚落師兄，師兄氣量頗窄，偏又心高氣傲，但技不如人，隻得苦苦壓抑。
這一日劍堂比試，師弟境界碾壓師兄，輕而易舉獲勝，之後又連勝數名高手，技壓同門奪冠，竟憑此獲得小師妹的芳心。眼見兩人情投意合，攜手欲走，師兄悲憤不已，忽然催動秘法，燃燒體內劍元，竟與師弟、師妹同歸於盡。
洞虛越境殺天人，在赤城劍宗造成極大轟動。而且當時境況十分慘烈，洞虛境大修行者雄渾的劍元燃燒爆炸，造成劍堂內數十名弟子或死或傷，而且波及了幾位戒律長老。
承律峰元氣大傷，數百年內沒有緩過來，在赤城劍宗的地位一落千丈。此秘法在赤城劍宗被列為禁秘，明令嚴禁修煉。
《五境集要》沒有秘法的修煉方法，卻記載了催動秘法時修行者的模樣。
納蘭眼前與心中互相印證，更確實了虯鬆子正在燃燒劍元，顯然是不惜犧牲性命了。心中焦急，卻不知該怎麼辦。
虯鬆子每走一步都極緩慢，落地卻發出“咚”地一聲，仿佛鼓點不斷敲擊在納蘭心上。他氣海內的烏金簪被體內燃燒的劍元一逼，倒飛而出，“噗”地一聲沒盡了岩穴的石壁之中，帶出的數粒血珠被向外逸散的燃燒劍元蒸成了青煙，發出了幾聲“嗤嗤”的輕響。
虯鬆子雙目盡赤，臉孔扭曲得不成樣子，他嘶吼道：“我好不容易探到‘焚天梭’的下落，本擬靠異寶一舉破境飛升，誰知一失足成千古恨！天不眷我，異寶得而複失，我竟然連修行的根基都毀了。天道！我一生對你癡心，你就這樣對我嗎？哈哈哈！”
他仰首向天，大笑三聲，如訴如泣。可惜天空在岩洞之外，聽不見他的呐喊。
虯鬆子狀若瘋顛，繼續喊道：“道，道，道！我修你何用！天道！天道！去你的天道！你棄我如敝履，我又何苦信奉你！”
虯鬆子一路燃燒著劍元，來到了榻前，外放的氣勢逼得納蘭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