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聯姻(1 / 2)

喝完粥後回到公寓,容初敷上了晚安麵膜開始發微博,一會兒的功夫粉絲評論數就嗖嗖嗖地上來了。他本想挑幾條回複一下,可最後卻是煩躁地把手機丟到了一一旁。

睡眠質量一向很好的容初那晚一直是輾轉反側。他躺上床的兩個鍾頭裏把床的各個角落都睡了一遍,也沒找著合心意的地方躺下來。

他第N次把眼罩從雙眼上扯下來時,仍有些亢奮,眼前仿佛還坐著安笙,正撅著嘴吹著那碗熱氣騰騰的粥。好容易才睡著了,安笙卻還是出現在了他的夢裏,不停地吹著冒著熱氣的粥,一直吹了一整宿。

安笙吹啊吹,吹啊吹,一直吹得容初的心化成了一池春水。粥是不再滾燙了,容初的心卻滾燙滾燙的。轉天一早,他愣愣地醒了過來,頭昏腦脹,完全沒有清晨醒來後的該有的神清氣爽。

他呆呆地洗臉刷牙,站在冰箱前三倆口解決了早飯。披上外套,拿起鑰匙便徑直下了樓。直到坐進車裏後,容初才猛地想起,今天是周末,學校沒課。可是他卻也不想再上樓。一夜之後,公寓裏頭都是安笙的身影若隱若現著,讓他不由得心煩意亂。不想去看,不敢去想,但是閉眼、低頭間卻又能看見安笙撅著嘴吹著粥的可愛模樣。

容初最不缺乏的就是應付女人的本事,但是這一次似乎並不一樣。

是啊,不一樣。安笙從一開始就是不一樣的。

她若是求一場風花雪月的情事,自己可以親自為她寫詩;她若是隻求魚水之歡,自己也可讓她迷戀上自己的身體。可是,事實是,她對似乎自己毫無所求。而自己對她卻並非如此。總以為自己已經看遍了百花,哪樣的花紅不曾采擷過?可自己卻明明對安笙有著一種非同尋常的期待。

這期待並不能讓容初高興起來,反而讓容初有些不知所措,就像媽媽躺在急救床上,被蒙上白布單的那一刻一樣。從看到了媽媽的那一本日記後,他就隻相信各取所需的愛或是荷爾蒙的作用。出國了一趟後,英國雖說保守,但是相對於傳統的中國而言,無論是愛還是性,都是開放的,更讓容初徹徹底底擯棄了打小從懵懵懂懂積累的愛情觀。

女人或許是生活必需品,但愛情絕對不是。而容初相信,他也不需要。他的腦子仍舊昏昏沉沉的。這偌大的天地間,此刻卻似乎並沒有能夠收容他、接納他的地方。或許他該回家去看看。且不說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弟弟,就是那個倔脾氣的老爺子,畢竟這麼些年對自己並不錯。更何況,他從始至終並沒有任何錯處。

容初遲疑著,緩緩地發動了車。隻是在岔路口的時候,回家本該向右拐,容初卻向左拐了。

是該去看看……媽媽了。

容初一嘴的銀牙頓時咬緊了,臉上的表情也僵硬了起來。他並不常來看媽媽,至少在他的心結解開前,他不敢來。以前的他隻敢開著車在墓園的進口處遠遠地張望一下,現在的他則放心地在林恩每天供應的千張結紅燒肉裏懷念媽媽。

雖說來得不多,容初開起車來卻也熟門熟路,畢竟這條路曾經隻要一閉上眼就在眼前清清楚楚地延伸開來。墓碑上的她依舊笑得溫婉賢淑,就好像她日記裏的那些歇斯底裏全然不存在一樣。可所有的人都被她這若無其事地笑容給騙到了。在她決定離開之前,笑於她而言,隻是一種求生的本能,而非一種情緒。

容初曾經輾轉找到過她的心理醫生,聽到了她那些幾近瘋狂的錄音。他也曾經抱著媽媽癡狂的文字夜不能寐。隻是,這麼痛苦的她卻在所謂的家人麵前掩飾得那般完美無缺。

容初咬緊了牙關。如果自己早一些知道真相,她會活下來嗎?又或者說,她會幸福嗎?

容初扶著墓碑緩緩地坐了下來,頭倚著冰冷的大理石,就好像兒時的他一樣,最愛黏著的就是媽媽。隻是彼時,額頭處是一片馨香的溫暖,而現在隻有令人心生委屈、不近人情的冰冷。

“媽……”容初的聲音微微顫抖了起來,他已經許久不曾喊過這個字眼了,“你還好嗎?”

“他呢?他還好嗎?”容初垂著頭。

秋風一陣一陣吹過,裹挾著些許紙錢的味道。空氣中溢滿了悲傷,仿佛下一刻這些悲傷便會凝結成雨一樣。

“哥。”容仲清冷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來。

容初應聲抬頭。眼前的容仲還是那樣清瘦,手上捧著一束白菊。

他笑笑,嘴角卻始終耷拉著,有氣無力地說,“她最喜歡的明明是蘭花,你偏偏給她帶菊花。”

容仲也不理會他,自己把這束白菊插進了花瓶之中,“今天怎麼會來這兒?”

容初反問道,“你呢?你又來做什麼?”

容仲自然地答道,“自然是來看媽。你呢?”

容初默不作聲。

容仲也不再追問,自己掏出了手絹,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墓碑。

“老爺子怎麼樣了?身體……”從媽媽去世後,容初就從沒正正經經喊過他一聲“爸爸”。

歲月畢竟不饒人,那個倔了一輩子的老頭子也再沒力氣衝著他嚷嚷了。這要是放在以前,他一定會中氣十足地吼一聲,“死小子,不會喊爸啊?天就算塌下來了,老子都還是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