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寂,山頂的午夜異常靜謐。
秦淮川倚在陽台上抽煙,星點火光在指間若明若暗。
望著遠處黑夜籠罩下幾乎看不清輪廓的山巒,他又捏著煙蒂狠嘬了一口,喉嚨突然一嗆,接著猛地咳嗽起來。
他及時掩住嘴,轉頭隔著玻璃看向床上拱起的那道安靜沉睡的身軀,強忍下咳嗽的衝動,低頭將煙頭掐滅。
忽而,又扯著嘴角輕哂了一下。
五年沒碰這玩意兒,他居然連煙都不會抽了,連這煙都是臨時托彭飛買來散給今晚那幾個客人的。
當初他剛接手恒悅,壓力大的時候就愛抽煙,有時候一天甚至能抽一整包,煙癮重得根本戒不了。
可辛莞偏偏最討厭煙味,一聞到就皺眉,他第一次抱她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她的抗拒,低頭一聞才知道是衣服上沾了煙味。
後來他便堅決戒煙,煙癮犯了就找事做強行分散注意力,久而久之就沒再想了,現在聞著這煙味,似乎也跟著討厭起來。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他撿起手機劃開屏幕,往下翻著一條條祝他“生日快樂”的微信消息。
已經淩晨三點三十分了,他還是睡不著。
準確來說,今天是他人生邁向三十歲的第一天,也是他跟她認識五年零三百天的日子。
他抬眸,又望了眼睡在床上幾乎沒有知覺的人,心裏的苦澀漸漸開始蔓延。
他知道她總是健忘,常常丟三落四,因此平常總會比她更細心一些,隻要是關於她的事,不論大小他都會一一記在心上。
算了。
又不是第一次不記得他的生日,今年估計又忘了吧。
他搖了搖頭,閉上眼。
不知怎的,眼前又浮現起了曾經那段回憶......
他和她初遇的那個傍晚,一間清淨的COSTA咖啡廳裏。
“不行,你必須先告訴我今天是什麼日子,否則.....否則我就不寫試卷了。”少女用手擋住試卷,倔強地抬著下巴。
她身上穿著寬大的校服,一雙烏黑水靈的杏眸此時正不滿地瞪著身旁的少年。
少年停下專心刷題的動作,用筆在她試卷上又點了兩下,“是誰保證今天要好好學習來著?辛莞同學,還有十九天就要高考了,你不能這麼懈怠。”
“可是今天真的是很重要的日子,”少女拽著少年的胳膊,又不依不饒地撒起嬌來,“你就不能再想一想嗎?”
少年搖頭:“想不出來。”
“呀,沈傅!”少女突然喊了一聲,立刻引來周圍人的注意。
“今天可是我們交往第三百天的日子,你怎麼能不記得呢?”少女丟下手裏的筆,委屈地撅起嘴。
驀地,少年輕笑出聲。
低頭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禮盒。
少女眼前一亮,伸手就要去拿,卻被少年一把擋住。
“本來想等你做完題才給的,既然你這麼迫不及待,那就先給你吧,不過你要保證好好學習。”
“嗯嗯,我保證。”少女不住地點頭,接過禮物寶貝地抱在懷裏,開心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就知道你不會忘了。”
傍晚的夕陽透過玻璃窗照進來,落在少女白皙的臉頰上,為她漂亮的側臉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秦淮川坐在咖啡廳的角落,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直到麵前的那杯拿鐵幾乎涼透了,才聽見彭飛在他耳邊提醒。
“老板,查到了,這是資料。”
彭飛遞來一個文件袋,秦淮川打開一看,目光落到資料上的寸照處,少女飽滿幹淨的臉,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然後默念了資料上的名字。
辛莞。
原來,是莞爾的“莞”。
後來再次見到她,是在一個月後的某私人派對上。
她穿著漂亮的黑色紗裙站在宴會的角落處,手上端著一杯香檳,失神地望著充滿歡聲笑語的宴廳。
她眼角泛著不自然的紅,看起來像剛哭過的樣子,我見猶憐。
秦淮川站在二樓拐角處,一邊聽某投行老總花式恭維自己,視線卻緊緊黏在她身上,從頭至尾幾乎沒有離開過。
忽而聽見身後傳來兩道不大不小的討論聲。
“哎我說,辛家都這樣了還想著賣女求榮呢?當初不是還瞧不上那群公子哥麼?說要把女兒嫁給沈家那兒子,人家門檻都踏爛了也沒給機會。這家一敗,人就上趕著把養女給推出來了?這如意算盤打的,嘖嘖。”
“那也得有人接盤才行啊,別人又不是傻子,十個億的窟窿啊,辛澤安都進局子了,這他媽就是個天仙,也沒人敢要啊。”
“不過沈家也真夠絕的,她家一出事,那邊就堅決斷了聯係,聽說還要把兒子送到美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