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向南在顏伊的幫助下用完了晚餐,漸漸疲憊的感覺襲來,他沉沉的睡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是半夜兩點,而自己的床邊正躺著一個女人,她睡覺時十分安靜,像是嬰兒般睡得十分香甜,小小的身體蜷成一團,那是極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也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麼,秀美微蹙,十分惹人憐。
葉向南伸出手,企圖為她撫平害怕和彷徨,可是卻在那一瞬間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那不是他真正的媽媽,記得那個時候他年紀還小,卻也懂得很多,自己的母親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而父親常年在外忙著生意的事,根本無暇顧及他,所以平常他都是一個人在家玩,直到有一天家裏的人都大發雷霆,一向鬆散的蘇家將所有的親戚好友集中在一起,實屬不易。
他被千叮嚀萬囑咐要待在自己的房間裏,絕對不可以下去搗亂,可小孩子偏偏好奇心重,越不讓他做的事他越有興趣。
他趁保姆去洗手間的空蕩從房間裏偷偷跑了出來,一個人下樓躲到了樓梯附近。
耳朵裏陸陸續續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那樣充滿母性的聲音,瞬間就打動了他的心,帶給他無限的溫暖。
“你們無權把我扣留在這裏,我有丈夫,也有了他的孩子,不管怎樣,我都不會離開他。”
砰——
葉向南被嚇了一跳,他小心翼翼的朝樓下看去,隻見大伯父將一個他最鍾愛的古董摔在了地上,偌大的客廳裏頓時鴉雀無聲,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畢竟在蘇家這個傳統的大家庭裏,十分重視長幼尊卑,葉向南的大伯父是蘇家長子,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和說話權。
而那個女人,她穿著單薄的白色開衫,黑色的長褲,那樣簡單的裝束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美麗,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懼怕,甚至更多了一抹倔強和不服輸,就是那樣的表情深深打動了年幼的葉向南。
“妘惜,你為何還什麼這麼執迷不悟?那個男人到底有什麼好?他根本不值得你這樣付出!”
蘇妘惜冷笑道:“這一點我自己會判斷,用不著哥哥你提醒我,總之你別妄想再拆散我們,你也應該知道我的脾氣,我絕對不會屈服。”
啪——
“你打我又如何?別以為父親和母親不在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你……”
“大哥,別打妘惜了,她還有身孕。”葉向南的父親看不下去,便上前勸說,不料他根本不聽勸,執意要動家法。
“父親,你不要再打小姑姑了。”一旁的蘇簡澤也企圖勸說父親,可卻隻是遭到一陣訓斥。
“這樣,我也不是冷血無情之人,今天隻要你答應做掉這個孩子,你以後還是我蘇家堂堂正正的三小姐,是我最疼愛的小妹。”
“絕不可能,哥,你真是太冷血了,這個蘇家遲早要毀在你的手裏!”
“好好好,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
突然有兩個高個男人出現在蘇妘惜身邊,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
“哥,你這是做什麼?”
“醫生,先用麻醉讓她安靜下來。”
“我明白。”
蘇妘惜一愣,隨即發瘋一般的撿起一塊碎瓷片放在脖子上,細嫩的皮膚上頓時出現一道傷口,鮮紅的血順著脖子姣好的曲線留下,有一種絕望而放肆的美。
這便是葉向南對顏伊的親生母親最初的印象,後來他從大人口中得知,這個在他兩歲時跟了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私奔的小姑姑,便是蘇家的三小姐。
之後蘇妘惜便被囚禁在了蘇家那座死氣沉沉的古宅中,雖然沒有了自由,但至少她可以保住她的孩子,一年之後,葉向南才又見到蘇妘惜,包括她的女兒,此時的她比之前更美,整個人像會發光一樣,而她的母愛也毫不吝嗇的給了他,那段時光是他人生中最美麗的。
直到有一天,在那個男人來這裏與蘇家談判的三天後,那個漂亮的女嬰便離奇消失在古宅中,也同樣帶去了蘇妘惜的笑容,她如同沒有靈魂的木偶,連笑都是僵硬的。
葉向南一直陪著她走過人生最後的時光,那個美麗卻又倔強的女人終是在一個飄滿彩霞,絢麗異常的黃昏從樓上跳下,如同流星輕劃過無人的天際,隕落了她此生所有的記憶。
陸沉一個人在房裏吃著晚餐,透明的玻璃杯中盛著半杯紅酒,鮮紅的顏色似是想為他低沉的心情增添一絲生氣。
一直沒有對別人說過,十二歲那年,父親把他叫到麵前,遞給了他一把精致的手槍,小陸沉本以為那是最新的模型,可是當他拿到手中才覺察出它的沉重,遠不如它看上去那麼弱小。
後來父親對他說了關於毒品和販毒禁毒的知識,他聽得認真,因為父親的全神貫注,而當聽到不明白的地方時便會很天真的向父親詢問,他不知道那竟是他最後的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