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突然變得涼薄,前刻的明媚盡數凋謝,連月光鋪在黑色柏油馬路上,也失了浪漫,是淒涼的白骨。
蘇錦推開臥室的門,便看見躺在地上的文菱,麵容憔悴,眼神渙散而遊離,她的手邊有一個針筒,手臂上是針眼的痕跡。
蘇錦突然覺得胃裏排山倒海的難受,轉身跑向衛生間。
有些人記住了,就永遠無法淡忘,他是血液的牽絆,他是親情的盛開,如今卻似遊移在空氣中的銀絲,將心髒纏繞,勒緊。
蘇錦在衛生間門口蹲下身子,終是緊緊地抱住自己,咬住嘴唇,生怕自己會嘶吼出聲。半晌後,她想站起身,雙腿卻沒有半分力氣,隻好一步步地爬向前方亦是躺在地上的男子,抓過男子身邊的針筒扔進垃圾桶裏。她輕顫地伸出手,扶上男子本是英俊的臉龐,張開嘴,像是有疾風灌進胸膛,來回地撞擊,“小哥哥……”
時間是什麼?是刻刀,雕出優美,雕出醜陋,雕出笑語,雕出淚水……雕出變化!
五年前俊朗的少年,如今是開敗了的陽光。
記憶裏明麗的女子,如今是朽了的花枝。
都是腐爛,上癮的頹廢。
西林在公寓樓下等了一個晚上,他看見小區裏的一隻母貓,孑然一身,它望向他的眼神,充滿憂鬱。天亮時,西林接到蘇錦的電話,她哀求他,希望他能答應她在公寓待上一段時間。她從未有過這般的語氣,西林隻能小心翼翼地答應,他知道紫藤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很大。
蘇錦終於知道文菱那十五萬的去處,但她不提,她也不問蘇洛和文菱任何有關吸毒的事情,甚至不曾問起他們怎會結識。
蘇錦溫柔地幫蘇洛刮胡子,笑著甜甜地叫道:“小哥哥!”
蘇洛眼神有閃爍,他點頭微笑,“蘇錦。”
蘇錦仍是不禁地想起五年前,蘇洛第一次喚自己的名字時,有嬰兒的味道,如今卻滄桑一季。
蘇錦幫文菱梳頭,她的發絲依舊柔軟,隻是少了光澤,“文菱永遠是我可愛的妹妹。”文菱一直垂著頭,她不願讓蘇錦看見自己狼狽醜陋的樣子,當聽見蘇錦的話語時,眼淚簌簌而下。
蘇錦拉過蘇洛和文菱的手,將三人的手放在一起,對他們燦然一笑,“你們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會好好地照顧你們。”
文字輕描淡寫而過,那些痛苦在紙上顯得愈發的脆弱。蘇錦不敢出門,不敢睡覺,不敢轉身,甚至不敢呼吸,她怕那些脆弱的痛苦會消失,生命的脆弱,她見過,一生隻是一瞬間。
文菱看見逐漸憔悴的蘇錦,心裏是漫漫的痛苦,心疼。而蘇洛除了痛苦和心疼,還有一抹巨大的絕望。
日子漸漸地過去,蘇洛和文菱開始恢複平靜的樣子,蘇錦終於能看見有陽光落進房間,心裏有了片刻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