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幹什麼,不許我坐下?”海哥走過來,看著被翠娘突然踢歪的椅子,聲音微微泛沉。
她已經在看到海哥進來的那一瞬放下筷子,纖長的手正抽在桌上的餐巾紙上,抹嘴作吃飽喝完狀。
她突然變得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翠娘,是我叫海哥來的。”誠如她所講,我心裏確實猜測過,這是一場有來無回的鴻門宴。
叫海哥來是別無選擇。
翠娘對我的敵意一直都秘密掩藏著,隻在合適的時候才肯裸露,就像此時此刻,她能說出那句話,可見她與我都心知肚明,杜子康的事是她一手策劃。
她瞪著我,樣子是真生氣,怨怪我叫來海哥。
海哥聞不到交雜在我倆間的火藥味,掰正椅子坐下後邊自然大方地招來服務員,讓人添雙碗筷。
翠娘抿唇始終不出聲。
見人已經吃上,又正好坐擋在路口,終是歎口氣笑重新坐回位子,聲音媚人口氣霸道,“既然海哥要坐,那這頓就算在海哥頭上了。”
海哥深明大義,笑這女人總愛跟他計較這些。
我卻是如坐針氈心驚膽顫,茫茫然看翠娘表裏不一,笑裏藏刀,雖然麵上做著萬分尊重海哥的樣子,其實卻滿腹新仇,將他恨透,海哥粗人一個哪裏知道這些,怕是連她今晚端的什麼表情也沒注意。
“我說怎麼怪怪的,吃飯怎麼能沒酒嘛!”海哥抬手招人去拿。
不過一會兒,翠娘兩手抱胸看著天花板,忽然問出一句話,“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咱們仨到底算什麼關係?”
海哥一邊倒酒,哼哼樂道,“傻了?有什麼好探究的,說難聽點咱們就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人,說好聽啊,你問林年。”
翠娘斜眼看過來。
我想了想,八年時間,“算青梅竹馬吧。”
海哥拿起酒一幹而盡,翠娘手伸過去端拿起,靠在鼻尖聞了聞杯,卻又放下桌麵,帶點野蠻的味道繼續道,“海哥啊,說起來咱倆當真是青梅竹馬,可林年怎麼能算?”
“……”
“你這腦子整天就想這個?”海哥眉頭皺起來,眼神微顫,“你和她,你們兩個,通通是我妹子!”
翠娘的眼神,在我這兒落了好一會兒才肯罷休,轉而將手伸到桌下,放在自己的腹上,笑聲響亮。
“喝酒,你笑什麼?”海哥終於不耐煩了道。
翠娘今晚確實莫名其妙。
“海哥,林妹妹,那恭喜你倆喜得外甥了。”翠娘站起來,一手小心地撫在自己的肚皮上。
我與海哥俱是一震。
海晏裏,悅耳的曲子纏繞著耳朵,一聲聲地跌宕,輕盈的歌,凝重的心。
手裏的酒杯落在桌麵上,對上翠娘笑盈盈的臉,我隻突感疲憊,前一秒兩手還是熱乎乎的,轉眼竟是一片冰涼。
海哥皺起眉頭,確認似的,“你懷孕了?”
“剛兩個月。”
一陣沉默,海哥再開口聲音已冷到穀底,“誰的?”
“男人的唄,海哥林妹妹,我這宣布的好歹是件喜事,你們不賀喜一聲,還都哭喪著臉?這可過分了啊。”
“我問你誰的孩子!”海哥大掌一拍,咆哮起來,引來周圍紛紛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