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麵上的喜色開始一點點地褪去,“你吼什麼吼?”
“打了!”
“……”突然的一聲令下。
我訝異這話是出自海哥之口,不能確定地朝他看去,隻見他早已臉色風雲變幻,怒氣騰騰衝天。
翠娘所受的打擊也不小,隻見兩眼黯然失色,口裏喃喃,“打了……”她笑起來,聲音也硬了幾分,“你憑什麼說這個話?你是孩子的父親?”
我看著海哥,不管他那話是否無心,這話由他來說還真不對,有些事他就算再想管也無能為力。因為管不著。
“你知道那個男人外邊多少私生子?你還鐵了心地跟定他了是不是?!”海哥越說越氣,對著翠娘的兩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女人臉上乍現一抹沉痛色彩,我看著覺得奇怪,卻到底一時反應不過來。
隻聽她冷笑,“我是個女人,遲早要找男人搭夥過日子的,你擔心什麼?雖然稱你一聲海哥,你還能管我一輩子?”
“你腦子進水了是不是?”海哥怒站起身,“煙花之地這種男人到處都是!這個就最下等!你賴上他,你成心氣我的是不是?!”
“氣你?難得海哥還肯為我的事生氣,可是我就是喜歡他,愛上他了,你看我們現在孩子都有了,海哥還不肯成全我?”
海哥倏然起身,煩躁地一腳踢向桌子,“我這是為你好!立馬去醫院拿掉!”
他們的聲音離我越來越遠,我隻覺自己突發耳鳴,眼前忽然天旋地轉地厲害……
“林年!”
“林年!”
兩人都喊起來,聲音裏的焦急味兒是一樣的,我有點難過,支撐了這麼久,這麼久……卻是終歸倒在了他們跟前。
我很想哭,哭得誰也認不出,腦海裏一刻也沒能忘記,曾經……我的孩子要是生下來啊,也六歲了……
夢裏邊響起憂傷催淚的曲子,又是漫天烏雲,夜深人靜,悠長的路從頭到尾隻漂泊著我一個人,我像隻孤魂,也像頭野鬼,龜縮在那三九寒天的人間,直到腹痛一陣一陣,血腥從腿間蔓延……
醒來的時候已經身在醫院,海哥和翠娘各坐一邊。
“醒了?好點沒有?”海哥走近伸手溫柔地撫觸我的額頭。
我動不了,也不想動,一隻手還插著血管,吊瓶的液體正均勻地滴著。
翠娘深深歎了口氣,臉上已收起那些故作猙獰的信息,仿佛又回到我曾經認識的那個翠娘,眼神是風情而溫柔的,熱絡又貼疼的。
夢裏的憂傷衝破故障直逼現實,眼眶裏潮水般的淚陡然翻湧滾落,一時間,隻覺心中悲痛難自棄,止也止不住淚滴。
翠娘拿出紙巾,聲音溫溫沉沉,“你在海晏昏過去了,……怎麼都沒告訴我們?”
海哥喟然長歎,垂頭喪氣地出了門。
翠娘坐到床邊,幾度欲言又止,“你……”
“怎麼了?”我被她這突然的反應給成功嚇住,她一貫說話直來直去,什麼時候就這般忸怩了呢。
“看你這反應,自己還不知道?”翠娘說著,兩手抱胸斜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