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雙怎樣的迷人眼睛啊,好像一潭秋水,那麼深,那麼沉,眨眼時又仿佛星辰閃爍,那種幽藍的光,說明這姑娘可能來自西域,或者有西域的血統。這就更加神奇也更加叫人著迷了。
這位花魁至今沒有破身,隻是賣藝,於是籌碼一加再加,老鴇已是笑道合不攏嘴。然而,這胃口吊足了,終於還是要走到那步的。
老鴇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然而畢竟稍有些年紀,為了掩住滄桑,塗了厚厚的粉脂,散發出過於濃烈的香氣。
隻見她繞進一扇紫檀木的屏風,在坐在圓桌前的花魁娘子麵前坐下,提起桌上的青瓷茶壺到了兩杯水,拿起其中一杯吹了吹,微微呷了一口。
“這茶味道真好。你說是不是?”說著舉起另一杯遞給花魁娘子。
藍眼睛姑娘接過茶,喝了一小口,等著老鴇發話。
老鴇頗為語重心長道:“姑娘來了有些日子了。”
花魁娘子低頭不說話。
“姑娘也不用害羞,到了這個地方,看多了風月,一切也不過如此。”老鴇抿唇笑道:“如今有位恩客出這個價錢,我也著實不好再推諉。該賣關子的也賣了,再不露臉的話,可要壞了規矩。”
花魁娘子微微抬首,羞答答的點了點頭。
“如此甚好!”老鴇喜笑顏開:“我這就去安排,你可好好準備著!可別丟了我的臉!”
這花魁娘子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夜鶯。
她從半月前就施計將自己賣進來,潛伏在形形色色的美貌姑娘之間,將在今日殺掉命中注定要死在她手裏的一個人,正式成為長陽王的暗殺者,完成一個殺手的成人式。
這天是她十六歲生日。
十六歲的夜鶯穿著單薄,肚兜外麵裹著一層白色羽紗,金色的腰帶上串著珊瑚紅的珠子,她望著梳妝台上鏡中的自己,有些出神。
看不出太害怕或者太緊張的表情,隻是鏡中那張臉充滿迷茫。
秋水般的眸子,藍色的光,就是這雙眼,迷倒了無數來此地的男子。
依然蒼白的臉,幸好被這胭脂水粉遮去了許多,鏡中的這張臉,也算是個絕色佳人吧。夜鶯微微皺起眉,覺得自己還不夠美,如果再美一些,是不是就能夠讓那個人心動呢?
想著想著,竟然覺得有些心煩,她執起鏡台上一柄繪出大簇秋牡丹的絹絲團扇,關好門窗,獨自飲了盞酒。
未幾,屋外腳步聲踢踏傳來,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股酒氣撲麵而來,夜鶯皺眉,打量著進來的男人。
這個男人三十歲左右年紀,身著黑緞長袍,中等身材,長了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臉,額頭寬闊,大鼻子大嘴巴,因為喝了許多酒,鼻頭紅得跟大蒜一樣,走路也是蹣跚不穩。
懶懶靠在床沿的夜鶯將團扇移開,藍色的眸子隨著眼角挑動微微上翹,僅這一個動作就流露千般風情,一副熟諳風月的模樣,仿佛天生就在花樓裏打滾。
男子眯起眼睛來,保養得宜的一雙手意圖曖昧地撫上她細白頸項:“聽說你是樓蘭人?你的藍眼睛還真是好看,傳聞樓蘭的姑娘雪膚花貌,今日便讓我看看!”
他手一拂扯下她罩在肚兜上的輕紗,動作粗魯地俯身咬住她雪白肩頭:“看看你是不是也膚若凝脂。”男子的吻沿著肩頭頸項快要覆上她臉龐,卻驀然靜止不動。
這一瞬好像一世那樣漫長。
男子低頭緊盯夜鶯的臉,想弄明白背後的劇痛是怎麼回事,因為痛疼,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尤為可怖,他扯著嗓子想要喊出聲,而夜鶯手上又加了一把力,男子劇痛無比,一句話還未問出口,不甘心的瞪著她,嘴巴張著卻再也呼不出氣,已然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