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白月初入府(1 / 3)

從此以後,十六歲的夜鶯成為長陽王府的一名殺手。

長陽王以手段辛辣著稱,效力於他的殺手組織既神秘又恐怖,這個組織高手如雲,是長陽王掃除政敵的清道夫,外人隻知道,這個殺手組織叫做“影”。

作為“影”的一份子,夜鶯將自己訓練為殺人不見血的機器,她可以用短刀,長劍,斧頭,鐵錘,繩索,飛鏢等等因人而異作為殺人工具,她很敬業,在行動前事無巨細的了解每個目標的特征,無論是相貌體型還是走路姿勢,從生活習慣到說話語氣,然後找出弱點,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至今為止,她從未失手過。

當然,她最擅長的還是短刀,這把刀鋒利纖薄,是少有的利器,是長陽王特意為她打造的,上麵占了多少血腥,就是她償還了多少恩情。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下來,什麼時候可以不必麵對夜半醒來的恐懼,隻要劉修祈不叫她停下來,她沒有理由停下。

殺手的世界本無半點溫情,有的隻是幢幢刀影,斑斑血痕,生死一瞬間人命的死搏。哪怕遲疑一瞬,殺人者就可能變成被殺者,她必須強迫自己做到冷酷、強悍、殺人不眨眼。

夜鶯攜著她的短刀,像一朵罌粟花漸漸盛開,花瓣是冷冽的刀影,而她濃麗的眉眼在綻放的刀影中一寸一寸冷起來。

那天長陽王協同夜鶯到京城著名的鴛鴦樓聽戲,天晴得沒有一絲雲彩。

他頭戴紫金冠,身穿深藍色雲紋織錦緞袍,白玉腰帶,金絲皮革靴,雍容而華貴。

他打開了手中的折扇,津津有味的聽著,舉手投足都散發著高貴而慵懶的氣質。

高高的戲台,打扮得妖嬈的伶人將整個身體都彎成蘭花的形狀,眼角一點一點上挑,做出風情萬種的模樣,軟著嗓子唱戲本裏思春的唱詞,神情裏暗含的勾引卻無一絲不是向著高台上懶懶靠著橫欄聽戲的長陽王。

兩人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就很近,目光交彙時,長陽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就在那一刹那,高台上奉茶的綠衣女子突然自袖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與此同時,一旁夜鶯的短刀已飛快欺上綠衣女子的麵門,自眉心劈頭的一刀,快得像飛逝的流光,麵容姣好的女子整張臉被劈成血糊糊的兩半,綻出的血濺上夜鶯雪白的臉頰,她卻連眼也未眨一眨,戲台子裏已是一片尖叫,她聞所未聞,將短刀收回來在黑色的衣袖上擦了擦,抬頭望著若有所思的劉修祈淡淡笑道:“沒事吧?”

他瞥眼看倒在地上圓睜著雙眼的可怖女子,皺了皺眉:“這一刀,太狠辣了些。”

她認真地蹲下去仔細查看那女子的刀口,神情無半點不適,研究半晌,道:“這樣果真毫無美感,還有點嚇人,往後我直接割斷脖子好啦。”

他將手遞給她,拉她起來,良久,緩緩道:“我記得你第一次殺人之後,怕得躲在我懷裏,躲了一宿。”

她抿起唇角:“我終歸要長大的。”她靠著橫欄認真看他:“我會成為最好的殺手。”話畢臉上騰起紅色的霞暈,襯著雪白容顏,麗得驚人。

他卻沒有看她,轉頭望向窗外,那裏有高木春風,陌上花繁,一行白鷺啾鳴著飛上渺遠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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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鶯十八歲這一年的春天,長陽王府的櫻花開得特別早,整個後花園都是一片淡粉色,風一吹,便是漫天的飛花,花瓣卷著淡淡的香氣,落在身上,輕輕盈盈的,好似飄雪。

就在這個春天,長陽王帶回一個年輕女子——就好像當年帶回夜鶯一樣,沒人知道這女子的來曆,也沒有人敢問。

女子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應該說還隻是個女孩,一頭黑綢般的長發襯得原本雪白的肌膚更是粉嫩如瓷,淡淡的散發著一層光澤,粉色嘴唇如櫻花般柔美,尤其是那一雙眼睛,不是一般常見的黑色眼睛,卻是淺淺的琥珀色,晶瑩通透,如夢似幻。

女孩一身白色衣裳,黑發用銀色發帶束起,她看著長陽王,表情不明。

“我聽說你舞技很好,跳一支給我看看好麼?”

櫻花樹下,年輕的王者一身白色華服,發束金冠,他看著女孩甩起白色的袖子隨著飄落的櫻花翩翩起舞,優雅而颯爽。她不僅姿容美豔,舞步更是婉轉悠揚,令人如癡如醉。

恰恰這一幕被經過的夜鶯看得一清二楚。

她發現劉修祈的眼神一直都沒有離開過那個年輕女子,表情幾乎有些醉了。

這時候,舞中的少女回過頭來,在漫天粉紅紛飛中竟朝她淡淡一笑。

夜鶯幾乎後退了一步——這麼美的女子,好似二月飛雪,好似這漫天櫻花,美得如此飄逸,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叫她同樣身為女子一時間都忘了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