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觀潮樓中,驚世一賭
小二又說了半天,劉梓宣還是毫無動靜,卻打動一旁的玉玲瓏,那一雙藍色的眸子輕飄飄眄過來:“這倒挺有趣,陛……夫君的六博棋也玩兒得好,何不下場試試,興許真能贏過他?”
劉梓宣低頭看她一眼:“興許?”頓了頓:“沒帶錢。”
小二:“……”
場中綠樓蘭的驕棋吃掉對方三枚黑子,勝負已定,圍觀群眾發出一陣毫無懸念的唏噓,才說了自己沒錢的劉梓宣待輸掉那人起身時卻不動聲色地接了人家的位子。
對麵的綠樓蘭愣了愣:“今日十五,按規矩小可隻對三場,三場已滿,恕不能奉陪了。”
劉梓宣玩兒著手上的白子,容色淡然:“聽說你在此從沒失過手。我能贏你,我夫人卻不相信,今日應下這戰局,你要多大的賭籌都無妨。”
被人們親切而不失禮貌地稱為綠樓蘭的青年露出驚訝神色,目光落在劉梓宣身後,半晌,哧笑了:“閣下好大的口氣,既要小可破這個規矩,今日這一局,也不妨賭得大些。”說罷挽起身邊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小可壓上小可之妻來賭這一把,閣下也壓上身後的這位夫人,如何?”
玉玲瓏原本紅潤的臉色瞬間煞白。
寂靜從六博棋桌開始蔓延,大張大合,樓內一時無聲。
劉梓宣指間的白子噠一聲敲在花梨木棋桌上,聲音沒什麼起伏:“換個賭注。”
青年露出玩味神色:“閣下方才不是斬釘截鐵這一局定能贏過小可?既是如此,暫且委屈一下尊夫人有何不可?”
劉梓宣手中的棋子無聲裂成四塊,他麵無表情將手攤開,像刀口切過的兩道斷痕:“我前一刻還想好好珍惜它,後一刻卻將它捏碎了,可見世上從無絕對之事。既是如此,拿所愛之人冒這樣的險,”頓了頓:“就未免兒戲。”
還沒恢複過來的玉玲瓏猛然抬起頭來,卻正迎上劉梓宣抬手扔過來的長刀,刀柄嵌了枚巨大的藍色玉石,那通透的質地流轉的光暈,不曉得開多少座山才能采出這麼一粒。
隻是刹那的相對,他已轉身:“將這刀拿給老板,找他換三十萬銀票。”前兩句話是對玉玲瓏,後兩句話是對對麵的青年:“你若還想用妻子做賭注,隨你,但也不能叫你吃虧,這一局,我便壓上三十萬金銖。”
劉梓宣語畢,連緩衝的時間都沒有,觀潮樓已鬧成一片,麵對這建樓以來最豪的一場豪賭,大家都不想錯失圍觀機遇。
六博棋局連同對棋的劉梓宣和博客兄被裏三層外三層圍得嚴嚴實實,觀潮樓徹底亂成一團。
再也沒有比混亂人群更好的掩護,這正是逃走的好時候,無論如何,她決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她已經過夠了處處如履薄冰生死一線的生活,這半個月來她沒有一件事敢違背他的心意,雖然他沒有太為難她,但是這種生活真的不是她想要,於是她隻有逃。
未幾,觀潮樓的老板捏了厚厚一打銀票哆嗦著分開人牆到棋桌旁,弓著腰像捧聖物一樣將換來的銀票捧給劉梓宣。
劉梓宣握著骰子的手停在半空:“我夫人呢?”
老板抹著額上的冷汗說不出個所以然。
半晌,劉梓宣毫無預兆地放下骰子:“我輸了。”
棋麵上黑白兩子明明戰得正酣,對麵的綠樓蘭不能置信地瞪大眼,許久,咬牙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一旁的老板驚得一跳,趕緊奔過去圓場:“那位公子不想賭就不賭了,您白白贏三十萬銀票,您也是咱們樓裏的常客,都是老交情了,就當賣我個麵子,到此結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