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容放下茶盞,目光掃過他,展顏一笑:“走走倒也無妨。”
花園裏細雨斜斜,為天地間所有的一切覆上一層朦朦朧朧的白霧。玉玲瓏和長陽王各自撐了把油紙傘,不緊不慢閑庭散步的走著。
走著。
兩人腳步聲都很輕,走在鵝卵石的小徑上,地麵微微地濕。
“不知不覺春天已經來了。”劉修祈淡淡道。
“是啊。”玉玲瓏將笑意斂在眼底,在春日裏細密如牛毛的小雨中微微綻開,像一朵優雅的曇花,不知夜裏的哪一刻盛開,隻是清晨見了,都已謝了。
劉修祈的目光牢牢定在這張妝容端嚴的麵龐上,似乎想看出點什麼。
夜鶯新的麵容多少還有過去的影子,尤其是那雙眼眸,依舊很藍,很深,如清冷的湖泊,剔透亮澤。現在似乎比過去更明亮。還是這樣美,這是一種讓人目眩神迷、難以直視的美。
劉修祈狹長眼眸閃過難辨神色,轉而微微垂了頭。
不知那難辨的是什麼。
玉玲瓏看著劉修祈,目不轉睛地。
過去她甚至不敢正眼瞧他,因為怕他發現,發現她會臉紅,她會垂下眼睫,裝作在欣賞路邊的一株花草。
但是今非昔比,她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含情脈脈,她能夠如此光明正大的直視他,帶著毫無畏懼的從容冷靜,連她自己都敢感到有點吃驚。
她要好好的看看,仔仔細細的看看,倘若眼光是把刀子,她真想用這刀子吧麵前的人剖開好好看清楚,看清楚他的心思,看清楚這些年她如此迷戀的究竟是他的什麼。
她的表情看起來專注,可是背後暗含多少冷漠疏離。
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
劉修祈還是劉修祈,她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了。她已不是過去任他幾句話就能傷得體無完膚,也不是他一個溫柔的眼神就會感動,就算現在他跪著求求她表示後悔,她也隻會嘲弄的笑,狠狠的諷刺他吧。
因為下雨,花園裏並無他人,隻有一株比一株開得更豔的桃花。
終於走到一處,站定。
空曠桃林裏玉玲瓏的聲音緩緩響起:“大人邀玉玲瓏來此,不知何故?”
腳步停下,眉目清冷的男子定定立在朔朔飄落的細雨中:“夜鶯……”
她淡雅美麗眉目間醞出疑惑神色:“大人……可是認錯人了?”唇間抿出一絲笑來:“夜鶯,不是‘影’的殺手麼?而你麵前的是楚桓王的第五位夫人,玉玲瓏啊。”
他微微皺眉:“在這裏,你我無需客套什麼。”
林中桃花盛開,一團一團擠在枝頭,在春日微寒的細雨裏千嬌百媚的盛放著,她不經意的輕輕撥弄,花瓣在她的芊芊玉指間瑟瑟顫動。
“那麼,你想說什麼呢?”夜鶯挑眉。她一身粉色衣裳,婷婷立在桃樹下,潑墨青絲長過腰際,額間一粒通透的碧玉,那是劉梓宣最近親自為她挑選的。
碧玉桃花,一身的清爽傲絕,美得叫人不敢沾染分毫。
遠方山嵐寂靜,細雨絨絨,他站在她身前五步,唇動了動,卻未說話,良久,終於啟口:“你變了。”
“世上萬物,沒有一成不變的道理,何況是人,你說是不是?”她笑了,美目流盼,卻是比冬天的北風還要冷。
已經不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