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最細微的笑,也不是為他。
所有的喜怒哀愁都被叫做劉梓宣的男人所侵占。
他看著她,幽幽道:“你恨我。”
她不說話。過了半晌,突兀地笑了一聲,笑意半真半假:“無論如何,我信守承諾為你完成進宮這件事了,至於殺人,很抱歉,我已經不是什麼殺手了,我說過,我是玉玲瓏。”
劉修祈手中素色油紙傘微微顫抖,桃花園裏靜寂空曠,隻能聽到細雨敲打傘麵,像誰光著腳踩在秋日的枯葉上。半晌,劉修祈衣袖沾了細雨,微抿住唇角,伸出手想拉住她,但是抬起的手騰在半空中,遲疑了一下,最終無力的放下。
他的聲音在傘下低低響起:“是我錯了麼?”
她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是,也不是。”
“此話怎講?”
“一開始你就在利用我,而我,也心甘情願被你利用。明知我對你有情,還是硬生生把我送到這深宮裏來。自古深宮幽怨多,這你比誰都懂,但是你一點不猶豫,像丟棄一隻流浪狗一樣丟棄我。”
她的眼神變得陰冷淒厲,但是旋即又轉為柔和:“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竟然遇見他。一開始我就知道我殺不了他,他太強大了,但是我沒想到這個人會為了我追下九靈山,會為了我單刀赴會綠樓蘭——這樣的人,值得我托付一生。”
她嘲弄的看著他:“若不是你,我也許不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那絕不是利用,不是出於私心的討好,而是寬容理解與不計回報的付出。”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尖銳鋒利的小刀,刻在他心裏。
劉修祈眼中亮起一絲寒芒,唇角卻牽出一抹古怪的笑:“沒想到你竟真愛上她。”——如同那時候劉梓宣在他麵前坦然承認愛上夜鶯,如今同樣的表情呈現在夜鶯臉上,他們竟然彼此相愛,情深意重了麼?
手中的油紙傘滑落在地,劉修祈沒有彎腰拾起,眼底浮出的寒意宛如寒冰碎雪。
“事已既此,我隻想告訴你,我不會刺殺劉梓宣,不僅不會傷害他,我也不允許別人傷害他——就算之前你們有什麼過節,那也是過去的事了,你們能夠和平相處那是最好,如果……”她說了一半,停頓下來,因為看見他的表情很奇怪,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的表情。
那是笑麼?
那麼痛楚那麼強烈又那麼決然的笑。
足以銘心刻骨。
“如果我想報仇,你會毫不猶豫的站到他那邊是麼?”他緩緩問道。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是那表情分明說明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果然是劉修祈,他很了解她,畢竟相識那麼多年。
“我們認識多久?八年,九年?這麼多年卻抵不過你在他身邊幾個月。女人的心那,變得可真快。”劉修祈斂起笑容,像是有些累了,悵然的輕輕歎了口氣:“捫心自問,這麼多年,你可算了解我?”
玉玲瓏輕輕搖頭,長陽王始終深沉難測,這麼多年,她也隻是知道他的習慣脾氣,他真正心裏在想什麼,始終難以揣測。
“那麼短短幾個月,你怎麼可能了解一個人——尤其是那個人?”劉修祈的眼底泛起一抹憐憫的情愫,憐憫中卻夾雜著一絲嘲諷:“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一切不過是他在做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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