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雖是練武之人,不過身體底子卻不是很好,過去中過的毒不下七八種,雖然不致命,但到底是個隱患。加上前陣子受了內傷,雖然不很嚴重,卻大大的虧損了精力,以至於這風寒遲遲不好,身體也隨之衰敗下來。”
“可是,昨天皇上明明好了很多,去了次玉妃娘娘那裏,卻成了現在這樣。”王公公不解道:“也不知發生了什麼。陳太醫道:“從脈象上看,像是急怒攻心,不過這隻是微臣的推測,也不好下定論。”
王公公歎了口氣:“從不見皇上對一個女子如此掛心,昨天剛好一些就非要親自去朝陽西殿,哎,那玉玲瓏對主子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禍。”
“這種話臣不好評斷,總之皇上的身體要好好調理,不要落下病根,否則後患無窮啊……”
“陳太醫說的是,這次勞煩您了……”王公公很客氣的送他出去,而一旁陰影裏的玉玲瓏卻不是滋味。
中過七八種毒麼?
她突然想起從前劉梓宣提過暗殺投毒對他而言都是家常便飯的事——那時候,她並不怎麼放在心上,直到現在,她才真正體會了他一直生活在怎樣的殘酷宮鬥中,舉步為難的活到今天。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有這樣的心機與城府吧?
這點她可以理解他,但是,為什麼也要把這心機與城府用在她身上?
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好比上次受傷,也是為她——雖然是他設的局,卻也把自己算進去了。
這家夥,總是這樣鋌而走險的麼?
心中泛起一陣不言而喻的柔軟與疼痛。
該怎麼辦?
到底要不要,要不要去看他呢?
她一直徘徊在門外的陰暗處,好像突然間回到做殺手時候的見不得光,隻能夠在暗處不為人知的思考、觀察、行動。
她隻能在黑暗裏……
好像從前一樣……
朝陽殿裏,一個靈巧敏捷的身影悄悄地無聲無息地向劉梓宣靠近。
病榻上劉梓宣正在睡著,呼吸輕淺。尖尖地眉梢,容色蒼白如碎雪,整個人在重重錦被中顯得單薄消瘦。
她輕輕地走近他,一旁沒有人出聲,整個房間安靜的仿佛隻有劉梓宣的呼吸聲。
她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想要撫平他微皺的眉頭。但是在觸手可及的一寸遠處,她的手卻停止不動。因為他慢慢地開啟嘴唇。
“玉兒……”他在喚她名字,可是眼睛卻還是閉著的。
玉玲瓏的眼眶刹那間有些酸楚,不知為何,這一刻她再也無法氣他恨他了。
“不要走。”他昏昏沉沉的呢喃:“不要走……”
她坐了下來,拉起他的手。他的手溫熱,她的手微涼。
迷糊中的劉梓宣聞到熟悉的氣息,虛弱的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一下子變得清晰,步入他眼簾的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一雙帶著溫暖與關切的藍眸正靜靜望著自己。他突然間覺得周圍的昏黑一下子明亮起來,黑暗變成白晝,地獄變成天堂。
劉梓宣醒了,盡管臉色還是虛弱的蒼白,漆黑的眸子裏卻透出異樣顏彩。
“玉兒?”劉梓宣望著玉玲瓏,帶著一種複雜的眼神,玉玲瓏從未看到過如此含意豐富的目光,憂鬱得似淒淒紅葉,迷茫得似沉沉月色,躍動得似燦燦星子,卻歸於一派沉寂的濃黑:“你來看我了?”
“恩。”她點點頭。
“我還以為在做夢。”他想支起身子,但是有些費力,玉玲瓏俯身幫他,笑怒道:“你就是在做夢。不然你以為我會這麼快原諒你?”
劉梓宣皺了皺眉,看玉玲瓏半真不假的樣子,將她攬入懷裏,低聲道:“那就讓我不要醒來。”
玉玲瓏渾身一顫,不知為何突然覺得這熟悉的懷抱好像期待已久,如此繾綣溫柔讓她不忍離開。
“梓宣。”她好不容易才推開他,很認真的說:“你再也不可以騙我隱瞞我,無論什麼事,這是最後一次。”
“好。”他鄭重其事。
“你發誓。”
“好,我,發誓。”他真的舉起手發誓。
“如果你違背誓言呢?”
“憑聽玉兒發落。”
“好,如果你違背誓言,我一定會離開你,你我今生再無相見之日。”她的語氣很平淡,但是這誓言卻殘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