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簾未卷影沈沈,
倚樓無語理瑤琴。
遠岫出山催薄暮,
細風吹雨弄輕陰,
梨花欲謝恐難禁。
晚風揚起她束在頭發上的薄紗,配合著那樣一張年輕的清新脫俗的麵孔。
她容姿標致,十指纖巧。
她側臉對他,並沒有看見他。
他輕輕地走近,生怕打擾了這美好的情景。
然後他看到她向遠處粲然一笑。
娥眉輕揚,淡淡的帶著一絲憂慮。
夏侯琰呆呆地站在那裏,想再接近,卻不自覺的止住了腳步。
她竟然會笑。
她從來沒有在他麵前笑過。
而她笑起來,竟然這樣美麗。
月光在她的睫毛上暈染著,嘴角的弧度輕微地自然地,比他所見過的所有笑容都要動人。
他幾乎想要珍惜這樣的笑容,他希望這笑容能經常出現在她的臉上。
那該是多麼賞心悅目的事啊!
仿佛意識到有人靠近,娉婷停下來,側過身看著黑暗中的人影。
她知道那是誰,但是此時此刻她並不懼怕。
黑暗中,她感覺不出對方的敵意,或者即便有她也不在乎。
“你為什麼不睡?”夏侯琰見娉婷注意到自己,走上前去問。
“我睡不著。”
“剛來這裏總會有些不習慣,過段時間適應就好了。”他的聲音出奇的柔和:“身體都好了嗎?”
“好了。”娉婷眯起眼,夏侯琰會關心她?
貓哭耗子假慈悲吧?
她帶著敵意的防備夏侯琰當然感覺得到,不過沒關係,他相信假以時日她的敵意會慢慢淡去,他有時間有耐心也有信心。
所以他不急於一時。
難得有這樣清明的夜晚。
誰也不想煞了這好風景。
第一次在他麵前,娉婷語帶婉轉:“夏侯琰,”那聲音軟軟糯糯的,好像催眠曲一般,他頓時心中一軟,情不自禁應道:“恩?”
“我可以在這裏自由走動嗎?”
他幾乎要答應她,毫無理智地,不問理由地,但是他很快有所警覺,他不能因為一時心軟就忘記原則,娉婷是他的人質,她多一分自由對他來說就是多一分危險,他不能答應。
“隻有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才能離開玉漱齋。”
娉婷有些失望——她失敗了。
這招對夏侯琰不管用。
她花了多大力氣,放下多少自尊才逼得自己用剛才那種態度對他說話,可她還是失敗了,夏侯琰根本不吃這套。她是分懊惱的收起古箏,鬱悶的抬起腳步,剛要走,卻被夏侯琰一把拉住。
源自於他掌心的溫度向她傳來,她想要甩開,無奈手上抱著琴。
“你放手。”她厭惡的叫了一聲。
而下一刻她卻整個人都被他擁在懷裏!
因為太過吃驚或憤怒或氣惱她一下子僵住,剛回過神來想喊卻隻聽見夏侯琰在她耳邊低語,語氣魅惑而邪肆:“不要動,你掙紮隻會讓更多的人來圍觀。你要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就盡管叫出聲來吧,看看有沒有人會來救你。”
娉婷一動不敢動地站著。指甲深深地嵌進琴身上,懷中的古箏憑添了幾根月牙印。
——他也不想這麼威脅她。
不過似乎隻有這樣威脅她,她才能老實一點,乖一點,聽話一點。
娉婷心頭的火焰幾乎讓她整個人都燒灼般的疼痛,夏侯琰不止一次的羞辱她,好像他對之樂此不疲,折磨她會讓他感到快樂。
不過,總有一天,她會讓自己在他身上受到的羞辱十倍、百倍的還給他。
一定會的。
所以,懷著這樣心情的娉婷不可能會注意到夏侯琰迅速加快的心跳,不可能會注意到夏侯琰雖然眼中雖是調笑卻摻著一絲絲溫柔的眼神,也不可能會注意到在不遠處有一雙眼睛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們,神情帶著難以遏製的震驚。
而此時的夏侯琰沒有低頭,所以他也沒有看到娉婷的眼睛裏是怎樣的譏諷和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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