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那時候他給她食物和水,在她最虛弱的時候救了她,讓她有體力活下去,也許是因為他那紅色的顯眼的頭發,看起來浮動而不安,但其實仿佛可以抓得住。
娉婷正要開口,夏侯雍卻先她一步:“公主身體可恢複好了?前幾日你的臉色可是很嚇人呢。”
娉婷沒想到他回來這麼一句,冰冷的心稍稍有了些暖意,不覺放鬆神經道:“多謝關心,我已經好了。”又道:“聽小雅姑娘叫你將軍,你希望我也這樣稱呼你麼?”
夏侯雍笑道:“以公主千金之軀,這麼叫稱呼我我也擔待不起,你就直呼其名吧。”
“也好,”娉婷道。她仔細的看著夏侯雍,夏侯雍也不遺餘力的打量著她。
兩人都想從對方身上獲得更多的信息。
夏侯雍挑眉笑道:“不知公主找我什麼事?”
娉婷吸了口氣,道:“首先,我要那天謝謝你給我食物。其次,我要告訴你本公主向來恩怨分明,我欠你的人情,有機會自然奉還,但是你欠我的一百多條人命,我絕不會就此作罷,有朝一日,一定討回公道。”
夏侯雍聽了哈哈大笑:“好一個恩怨分明!我們就拭目以待吧,看看是不是有那麼一天,看看你是怎麼向我討回這個公道的!”
和夏侯琰差不多狂傲的口氣,娉婷心中冷哼一聲,表麵卻沒有被激怒:“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現在在你地盤上,自然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隻不過有件事情我實在是很想知道緣由,反正我人已經在這裏,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離開,總該知道你們為的是什麼理由吧?”
隻見夏侯雍笑意更濃:“知道公主找我,我就在想你是不是要問這個,想必這個問題也是最近一直困擾著公主?眼見公主為此犯愁,臉都瘦了一圈,在下也是於心不忍啊。”
娉婷笑道:“既然你都猜到了,也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生死有命,本公主哪怕不能活著回去,好歹也要做個明白人。”
夏侯雍搖頭道:“公主金枝玉葉,夏侯氏怎麼敢對公主不敬呢,一切都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娉婷挑眉:“什麼叫做不得已而為之?我倒是很想聽聽你們的不得已?”
夏侯雍歎息一聲,道:“從我個人立場,也不希望公主卷入這場紛爭,隻不過這亂世中大家各為其主,各有為難之處,你貴為齊國公主,對這些爭鬥應該也見怪不怪了吧?”
“夏侯氏的野心天下恐怕沒有人不知道的。”娉婷冷笑道:“隻不過以現在你們的實力想要和我大齊或者楚國作對,還不夠實力。要奪這天下,好歹也先顛顛自己的分量,不要自作聰明的以卵擊石,咎由自取。”
這話雖然很不客氣,不過夏侯雍也沒動怒,而是保持冷靜道:“公主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在下倒是想聽聽在公主的眼裏這天下的情勢到底如何?”
娉婷冷聲道:“普天之下誰沒有野心呢?齊國、楚國、趙國都很強大,各自雄踞一方,可是他們卻都不滿足,用各自的方式維持著微妙的平衡,相互製約,一旦有機會,都想將對方除掉,一統天下不是嗎?
齊國地大物博,兵強馬壯,镔鐵鐵騎名震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是內部的的權力爭鬥十分激烈,諸位王子野心勃勃,巴不得能早日登上王位——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也是我大齊的隱患;楚國地處中原要喉,地理位置得天獨厚,資源豐富,國富民強,楚桓王又是一代明君,宏圖壯誌,雖然現在還沒有什麼動作,但是一旦有朝一日厚積薄發,必然勢不可擋。而趙國雖然偏遠,卻與西域各國關係密切,得到了無數富饒小國和藩王的支持,實力不容小噓。後方補給充足,若是爆發戰爭,最不用擔心的就是趙國,可是一旦戰爭結束,稍有分攤不公,就會引起內訌,到時候也是一盤散沙難以成大氣。”
“說得好。”夏侯雍拍了拍手道:“公主身在深宮中也能對當今天下有如此見解,真是不簡單啊!在下佩服之至。”
娉婷挑了挑眉,又道:“你我都知道,和親這種古老的方式不知流傳了多久,作為皇帝的女兒,被以和親的目的嫁到他國再普遍不過了,我也沒什麼好埋怨的。但是夏侯氏明知我要嫁的是什麼人,又何必從中阻撓?你們是想要與長陽王為敵麼?長陽王是什麼人,想必你也聽說過,你大哥雖然強悍,可也未必是他對手。”
沒錯,長陽王別的不說,光是他手下的“影”就叫人聞風喪膽,這世上莫名其妙消失的人,不知有多少都是“影”的傑作。
沒有人敢和長陽王作對。
與他作對是死路一條。
當然,現在的夏侯氏顯然不是這麼認為,因為在他們的計劃裏,他們根本不需要與長陽王麵對麵的過招。他們都知道與這樣的人起正麵衝突實在是很糟糕,是能避則避的事。
“你說的不錯。”夏侯雍懶懶回答,並看不出有什麼緊張:“長陽王那種角色,陰狠冷酷,手段異常,一旦有什麼動作,殺傷力絕對比楚桓王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