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打開門才發現自己不認識路,她根本不知道大門在哪裏!
她緊張得心噗噗直跳,像無頭蒼蠅的一樣橫衝直撞,她不敢沿著走廊怕別人瞧見,而是朝著花園小徑走,也許穿過花園就能看到門,她腳步碎而亂,走著走著竟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抬頭一看——竟是阿默!
娉婷又驚又喜:“怎麼是你?”
阿默的神色有些許詫異,他看著她,她的臉因為激動有些泛紅,神色透露著慌亂和不安。
阿默拉起她的手就走。
兩人尋了個僻靜處,娉婷氣喘籲籲,突然發現手還被阿默緊緊握著,本來有些紅的臉更加紅了。
她小聲問:“你是不是碰到什麼事耽擱了?”
阿默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你沒事吧?”
阿默怔了怔,他沒想到娉婷並沒有責備他沒有赴約,而是擔心他,他漂亮的眼瞳浮起一絲不可捉摸的漣漪。
他隨手撿了根樹枝,在地上寫了幾個字:再等我幾天。
可是她現在就有大好機會能出去啊,她已經不能再等了!
阿默見娉婷麵露難色,他又寫了幾個字:相信我。
她可以相信他麼?
這個在黑暗中給了她一線溫暖與光明的溫潤少年,他答應過她,他會帶她走。
她猶豫了一下。
她看著阿默的眼睛,那樣明亮而深沉的目光,她想要從他的目光中尋找什麼——突然間,她如遭電擊!
柴房的光線過於昏暗,雖然感覺似曾相識,她卻不敢肯定,而今天——第一次,她在陽光下看清楚他,他的眼睛,他的眼睛……
她有一瞬的眩暈。
那一瞬,記憶飛過了一片時間的滄海,她仿佛又看見那個晚燈火萬千的令城,看見一個身著錦衣的少年,目光溫潤如水,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他對她說:別害怕,別到處亂走,你就在原地一直等著,你哥哥一定會來找你的……
多年前的上元燈節,那個如畫一般美好的少年於麵前的人驚人的重合,如出一撤!
那麼多年,她都沒有忘記那句話,那麼多年,那個夜晚好像一個美麗的夢,點綴著她高貴華麗卻寂寞單調的人生,那麼多年,就算他的臉因歲月稍有改變,可是他的眼睛,他目光還是溫暖如初——她的臉煞白,猛地拉起他的手,呼吸仿佛都停止了,她聲音顫抖:“是你?!”
阿默皺起好看的眉頭,似乎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你忘了我麼?我是娉婷,我是七年前那個小女孩啊,哦,對了——那時候我女扮男裝,我找不到我哥哥,是你安慰我的,你還買了一個兔子燈給我,你——你不記得了嗎?”她激動的拉住他的手,她渾身都在顫抖。
阿默搖了搖頭。
“你怎麼不記得了?”娉婷不敢置信的望著阿默,那樣熟悉的眼睛,她不會認錯的!
是她的變化太大了嗎,阿默竟然想不起來了?
還有,阿默是遭遇了怎樣的變故?
他竟然不能說話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有一百個疑問在她腦海裏盤旋著,她很想問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在這裏,還想知道他這些年是如何過的,卻根本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她睜大眼睛望著他,在他淡泊而平靜的麵容上卻尋不到任何訊息。
就在這時,小雅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你們在這裏做什麼?”
娉婷慌忙鬆開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小雅都看到了。
她微微皺了一下眉,卻沒有問什麼。
娉婷知道這下她走不了了,隻得將計就計:“我正在找你,夏侯琰他看起來很難受,要趕緊請大夫!”
小雅一驚,問:“他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他突然間倒在床上打滾,我出來找人卻——迷路了,正好碰到這個人——”娉婷看了看阿默,:“我想問他話,可是他好像不會說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喊人。”小雅焦急的說完,旋即轉身往夏侯琰房間裏去。
走了兩步,回頭道:“你還愣著幹什麼?快來幫忙!”
娉婷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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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琰在床上又掙紮了一會兒,就在他覺得自己疼的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那疼痛卻慢慢減弱了,剛才被抽去的力氣似乎慢慢的一點點的回到身體裏,這種可怕的煎熬讓他覺得已經到鬼門關走了一遭,仿佛做了場不堪回首的噩夢。
他勉強的支起身體,試圖從床上下來,但是腳剛一著地,一陣從沒有過的虛軟讓他不由得半跌在了地毯上。可惡!
他一拳捶在地上,低低的詛咒著。
那該死的女人,跑遠了嗎?
她想逃出他的掌心,她做夢!
他怎麼也想不到,她還會回來。
娉婷跟著小雅走進屋,帶著一抹不情願的神色。
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回來了。
她竟然回來了。
她周身帶著明亮的光線,以至於他有些看不清楚她。
但他確定這不是幻覺。
小雅一個箭步衝到夏侯琰麵前扶住他:“你怎麼了?”
夏侯琰被扶著才勉強站起身,他疲憊的擺了擺手。
“大夫馬上就到,你先忍著點!”小雅毫不掩飾關心的神色,她印象中,夏侯琰從來都是強悍的,從來沒有過軟弱的時候,這是她第一次見他如此虛弱的模樣。
夏侯琰坐回床上,目光卻直直的對著娉婷,那目光好像要刺穿她似的。
娉婷下意識的閃躲,站在房間的角落裏。
不一會兒,大夫來了。
為夏侯琰把脈,不禁皺起眉頭。
夏侯琰做了個手勢,讓她們都出去,娉婷巴不得走開,小雅卻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乖乖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