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娉婷睜大眼睛瞪著他,麵對夏侯琰越靠越近被放大許多的臉,她顯出小鹿一般的驚慌。
夏侯琰湊近看了她一下,旋即收回身子,冷冷道:“我這個人,最不喜歡裝腔作勢,你可以討厭我,也可以毫不掩飾的表達出來,但是你惺惺作態曲意迎合的功夫實在太不到位,你的每個小動作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親愛的公主,你這忸怩的樣子實在令我倒胃口。”說罷,衣袖一甩,竟頭也不回的走了。
娉婷站在原地,又羞又怒,一張俏臉漲的通紅。
這該死的家夥!
他早看出來了嗎?
他故意不點破就是為了現在羞辱她嗎?
這個該下地獄的家夥!
娉婷悶悶的走到窗前,看著外麵滿園春色,微風吹動,陽光柔柔的灑進來,好似盛開了大片雪白的梨花飛舞,不時飄落幾片花瓣進來,淡淡的幽香使她神清氣爽。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對自己說:再忍忍,再忍忍一定會好的。同時又不免擔心起阿默的傷勢來。他真的快好了嗎?畢竟他那麼年輕,還有武功底子,那瓶藥……多少應該有些效果吧?
她呆呆的站在窗口,很久很久,她似乎意識不到時光在流動,似乎一切已經停止,她木然的看著太陽慢慢沉下去,看著天色慢慢暗下來,由玫瑰色漸漸變成深藍色,一輪上玄月高高掛在天際,光華皎皎。
如今春色已濃,白天雖然十分溫暖,但是到了晚上仍然有幾分涼意。
被軟禁天之驕女靜靜的看著寂寞春色,此時天際空曠,星辰稀疏,雲遮霧掩之下,一彎月牙幽幽的在蒼穹中穿梭行走,光影暈暈,灑在地麵一片瀟白,好似破冰處的一汪清水。
夜風吹拂在她的臉上,一切好似睡夢中的幻境一般。
“你到底要一個人在那裏站多久?”
娉婷一驚,猛的回過頭去,隻見夏侯雍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袍子,腰間鬆鬆的係著,衣襟微微敞開,露出大半邊健碩的胸膛,正朝著她看。
他的紅頭發在昏暗的光線中不那麼紮眼,看起來近乎黑色。他的狹長眼睛好似三月的柳絲,在沒有點燈的房間裏輕輕眯起,就像是一隻精明的狐狸,笑眯眯的望著她,然後伸出修長的手,輕輕的打了個哈欠。
娉婷緩緩的皺眉:“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已經站了很久了,你都沒發現。再下去我都要睡著了。”夏侯雍慵懶的說:“外麵什麼風景這麼好看?是不是我不說話你就能站到天亮?”
娉婷搖了搖頭:“以前有自由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才覺得外麵的一切這樣美好。”
“所謂的自由,不過是被束縛的多少不同罷了。這世上那有絕對的自由?”夏侯雍淡淡道:“你在皇宮的時候,對你來說到宮外看看便是自由,而你在這裏,覺得到院子裏走走也許就是自由了。外麵的世界那麼大,總有你去不了的地方。如果你不在這裏,而是順當嫁到楚國,長陽王能給你,也不過是在王府行走的權限罷了。”
娉婷看了看他,嘴角牽了牽,不置可否。
也許,他說的有道理吧,世上沒有絕對的自由,而是看自己的心想要的空間有多大。
夏侯雍的聲音言辭多了幾分平時沒有的朗月般的清和。
微風從窗口灌進來,和著月光,娉婷伸手拂了一下鬢間的亂發,夏侯雍看著她,眼神突然多了幾許認真:“公主殿下,我不願意傷害你,從一開始就是,但是我有我的立場,夏侯氏太多的籌碼都壓在你身上,這一次,我們絕對不能有差錯,所以無論如何,你也不能踏出這裏一步。”
今夜的夏侯雍與平時判若兩人,也許是因為這夜晚靜謐安詳,也許是因為彼此都感覺到對方都沒有惡意,也許是因為她應付夏侯琰應付的已經身心俱疲,再也沒有力氣同樣的應付夏侯雍。
“我知道,換做我在你的位置我也會這樣。”娉婷無奈的說。
“知道就好。如果你覺得無聊,我們可以說說話。”
“說什麼?”
“隨便什麼。比如,今晚的月色,比如,你今天這身衣裳,或者,你的過去。”
娉婷挑挑眉,笑道:“我就是一個長在深宮的女孩子,再普通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