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真相終於大白
葉淺帶著公主終於甩開追兵到了樹林裏。
葉淺停下馬,小心翼翼的將娉婷抱下來,點亮火折子。
她的呼吸已經十分微弱,胸口大片的嫣紅如同罌粟一般綻放著。
淩亂的發絲混著冷汗貼著小小的蒼白的臉,睫毛微微顫動,皮膚顯出驚人的慘白,還透著一絲烏青——葉淺一怔,當下反應過來——這支箭竟然有毒!!
而剛才的逃亡已經錯過了治療的最佳時機!雖然他剛才封住她的穴道讓流血止住可是卻不能阻止毒素的蔓延。現在毒素恐怕已經滲入五髒六腑,回天乏力!
也就是說,娉婷她——難逃一死。
葉淺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過——就算多年前的自己渾身是血的躺在冰冷的雪地裏都沒有這樣知所措,他心疼的看著娉婷,一顆心被揪得扭曲,卻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的手顫抖的撫上她蒼白的臉頰,她的眉頭蹙了蹙,慢慢睜開眼睛。
看到一雙深沉如海的黑眸,她淡淡一笑。
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但是除了可惜,她並沒有十分害怕。
葉淺扶起她,她的身體軟軟的,好像一片隨時會飄走的羽毛。
她小聲說:“你有紙片或者布條嗎?”
他連忙掏出懷中的帕子,隻見她用手指蘸著胸口的鮮血一個字一個字的寫著,他卻不忍心去看。她寫的很費力卻很用心,用自己僅剩的一點力氣完成這宿命中最後的遺言。
“把這個交給長陽王。”她好不容易寫完了,手指顫抖把布條放在他手上。
“好。”
她靠在他懷裏,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她能感覺到他凸起的鎖骨,感覺到他紊亂的心跳。
就要死了嗎?
疼痛仿佛已經不是剛才那麼劇烈,她有些迷糊的想著,現在也許是回光返照吧,能支持多久呢?
她也不知道。
深夜的蟲鳴聲在樹林中顯得孤寂清冷,遠遠近近的叫嚷著,一片的梨花飄落下來,落在她的肩上,好像一隻翩然起舞的蝴蝶。
芬芳的香氣如同騰起的白霧,彌散在安靜的空氣中。現在是五月花開季節,到處倒是清新的花香,所有的血腥與仇恨都被拋的遠遠的,這片樹林安靜的好像另一個世界。
他們靠在梧桐上,靜靜的依偎在一起,抬頭是一片片鑲著月光的樹葉,被風吹過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響,黑暗仿佛無邊無盡。
葉淺抿緊的唇角,將娉婷摟在懷裏,心卻開始墜落,即將墜落於萬丈寒潭之下——娉婷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靜靜的說:“給我說個故事吧,我想聽你說故事。”
“好。”葉淺緩緩開口:“這個故事很長,你一定要耐心的聽完,不許睡著。”
“好,我會聽完。”她笑著說。
“很久以前,有一個城,這個城市雖然不大,可是卻很富裕,人們過著安寧的生活。他們的城主很隨和,慈祥,對每個人都很好。城主的家裏有一對兒女,他們是哥哥和妹妹,一家相親相愛。
可是突然有一天,城主的弟弟叛變,他殺死了城主取而代之,他野心勃勃,已經蓄謀了很久,終於得逞了。城主一家都被害慘了,他自己被親弟弟殺死,他的妻子帶著兒子和女兒逃生,卻被流矢射中,一箭穿心。
大片大片的血水從她的胸口湧出來,她告訴兒子,一定要帶著妹妹逃跑,越遠越好。
那個孩子帶著年幼的妹妹逃啊逃,那時候天很冷很冷,他們沒有吃的,也沒有人願意收留他們,隻過了幾天,那可憐的女孩子就死在路上。
孩子抱著妹妹慢慢的變冷的屍體,暗暗發誓,他一定要活下來!一定要報仇!!
一路的逃亡與追殺,他雖然勉強保住了性命,可是卻身受重傷,他強撐著跑到國王那裏希望他為自己主持公道,可是國王卻不肯見他,任他一個人在冰冷的雪地裏自生自滅。”
娉婷聽了不免心中一痛,她攥著他的衣角,緊張的問:“那個國王為什麼這麼狠心?後來呢?”
“原來這個國王早就和那謀逆的臣子達成了協議,那個城市是整個北方的交通咽喉,雖然名義上是郡城,卻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而更像是一個獨立的小國,所有國家的貨物都要經過那裏才能運往北方,這個謀逆的男子將以這座城市的通關權為交換條件買通了國王,於是國王對這孩子的求救當然無動於衷。”
“後來呢?他活著嗎?有人救了他嗎?”
“恩,後來他的四個護衛找到了他,把他帶出了這個令他絕望的地方。可是他傷的太重了,整天都昏迷著,除了還有一口氣,也就和死人差不多了。後來,他遇見一個人,這個人是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少年,他救了他,兩人做了約定,他效忠於他,為他做事。”
“那個男孩就是你,而那個救了你的人,是長陽王。”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認識長陽王,為什麼要為他做事。葉淺扯了扯嘴角,輕輕點頭。目光卻是又深又遠,像是一片平靜的湖,可是平靜下麵卻有些驚濤駭浪般的暗湧。
可是,還有一個她最不願意啟口卻已經知道答案的猜測,她猶豫著糾結著終於還是說出了口:“那個國王,是——齊王?”
她對政治對謀權並不了解,但是齊國獲得北方的通關權這件事她也曾經略聞一二,父皇那陣子特別高興,賞了每個皇子公主許多奇珍異寶,她卻從來不知道其中的內幕,也不知道背後的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