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O九)答應去換(1 / 2)

上官凜剛退下去,劉梓宣已經無力的靠在榻上,重重的喘息著。

即便是夏季,即便床榻上鋪著極其柔軟的墊子,他仍舊覺得自己全身有種冷得近乎僵硬地刺痛,整個下肢麻木得全無知覺。

這種冷很是奇怪,像是從骨血當中直接透出來的一種寒氣,即使外界再怎麼暖和,也無法抵禦,無法緩解。

當玉玲瓏在他懷裏的時候,他才能借著肢體的接觸感覺到一點點溫暖。隻有那個時候,他才敢確信,自己的的確確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就算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可是,至少他的心還殘留著那麼一點點熱度。

如今,他的身體狀況已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一日十二個時辰,他至少有一大半時間是在不省人事地昏睡,就連進食也很有些勉強,他知道他已經支持不了多久了。

他想,倘若他能挺得過這個秋天,也算是這輩子積了大德。

至於楚國的江山交給誰,他已經做好了妥善的安排。

即位以來,他用了六年的時間休養生息,以減免賦稅,鼓勵生產,如今,楚國國富兵強,百姓安居樂業,四方無不朝奉,在亂世中營造出一番太平盛世,這點,他已經盡力。

他,問心無愧。

他多麼想,現在就遠離政治上的爾虞我詐,到世界的任何一處去過平靜的生活。

隻是,如今的他,卻沒有辦法兌現帶玉兒遠離朝綱浪跡天涯的承諾了。

他從未曾忘記,他答應過玉兒,要給她什麼。

即便,這一切,需要他拿命去交換。

但,現在的他,恐怕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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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修祈趕回楚國的時候已經是八月末。

一路的匆忙,劉修祈看起來並無狼狽,他身上的一貫的氣定神閑從容淡雅始終不減,天下仿佛沒有什麼事值得驚慌。

八月三十日。

劉修祈衣服也沒換,僅卸下了盔甲一身輕便戎裝去了宮裏。

楚宮依然是那麼氣宇軒昂,就連臥在琉璃屋簷上的瑞獸都顯得那麼傲慢,那麼高高在上。

夏天的風夾雜著一絲潮濕,知了仍然孜孜不倦的叫著。

朝陽殿外聚滿了幾個朝中大臣,彼此竊竊私語,表情焦急,還有幾個大夫進進出出,除此以外倒是和往常一樣安靜。

劉修祈踏入的一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向他。

“王爺,你可總算回來啦!”

劉修祈點了點頭,有些焦慮的問:“皇上怎麼樣?”

大臣們連連搖首:“情況不大好,現在朝中事情全都交給丞相大人處理,一切就等著您回來了。”

“上官凜?”劉修祈皺了皺眉,隨即笑了笑:“那真是辛苦上官大人了。”

“王爺真是心胸開闊,就不怕上官大人乘此有異心麼?”一位官員小聲說。

劉修祈挑了挑眉,看到不遠處向他走來的上官凜。

“上官大人。”劉修祈微笑著說。

上官凜點了點頭,神情嚴肅:“王爺既然回來了,事不宜遲,快去見皇上,皇上一直在等你。”

“本王這就過去。”

長陽王疾步走向殿中。

由於天氣較熱,層層帷幔被掀開大半,隻留一層。

所以劉修祈可以看得很清楚,躺在床上的劉梓宣確實十分憔悴。在他身邊的除了隨時候診的大夫,劉梓宣瞥了一眼,並不見玉玲瓏的身影。

劉梓宣仿佛還在睡著。

劉修祈靠近他。

很輕,很輕,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近在咫尺。

多年來,他一心要報複的人就在眼前,樣子虛弱得很。

此刻,隻要他伸出手,卡住他的咽喉,不消一會兒,就能要了他的命,就能報仇雪恨,一洗前恥。

他多麼想。

多麼想。

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克製住自己,他也不知道,但是他能聽見自己因為拳頭握得太緊而發出的咯咯聲響。

此刻他不能。

就在這時候,劉梓宣睜開眼睛。

劉修祈慌忙退了一步,向他行禮。

劉梓宣疲憊的擺了擺手,道:“一路上辛苦了,修祈。”說罷一抬手,遣退了身邊所有人。

長陽王愣了愣,這麼多年,劉梓宣很少這麼稱呼他。這讓他心裏有一種怪異和隱隱不安的感覺。劉梓宣和平時好像不大一樣啊。

“臣遠在千裏不能為陛下分憂,實在有愧於陛下。”劉修祈甩去心裏的不安,用他一貫圓滑討巧的言辭回答。

劉梓宣並未起身,反倒是帶著笑意瞥他一眼,問:“那邊戰況如何?”

“臣不得已退兵,不過仍留著兩萬人馬,那夏侯氏大勢已去,我走之前已經交代清楚,隻等著甕中捉鱉。”劉修祈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