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O九)答應去換(2 / 2)

劉梓宣道:“這一次朕要感謝你,為楚國除去心頭大患。”

“皇上言重了,夏侯氏野心勃勃詭計多端,加害於娉婷公主以挑撥齊楚關係,著實可恨,早就該滅了。”

劉梓宣點點頭,側過臉去咳嗽一聲,嘴角竟溢出一絲鮮血來。

劉修祈連忙遞上絹帕,為他擦去,白色絹帕上紅斑點點尤為刺目。長陽王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憐憫。

劉梓宣卻不以為然,他十分緩慢地,也十分從容道:“你也看到了,朕身體大不如前,現在朝中急需要人代理政務。眼下也隻有你能鎮得住他們。”

長陽王愣了愣,沒想到麵前的人會說這種話,以他的心機,哪有這麼容易將大權拱手相讓?這一切,似乎太容易了吧。

“很奇怪是麼?”劉梓宣笑了笑,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

“劉修祈,這麼多年,你為朕賣命,有沒有私心你自己曉得。”說到這,劉梓宣有些疲累,但是他意誌力仿佛早已超越了他這虛弱的身體,他駕馭了他,侃侃而談:“你的謀略你的才智你的武藝,以及你的出身,都並不在我之下。但是我們有一點不同,你知道是什麼嗎?”

不可否認,劉修祈愣在當場。

劉梓宣此刻虛弱的已經不能站起來,可是他周身上下散發出的淩厲氣勢竟然叫他站在原地一動不能動,盡管此時隻要他隻要輕輕的揮一揮手,就能讓他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這就是劉梓宣。

劉梓宣氣力不足,聲音也顯得單薄暗啞,但是這一點也不妨礙他的話字字如針的刺入劉修祈的耳膜。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不如劉梓宣,一切隻是因為命運不公,劉梓宣隻不過受到命運之神更多的眷顧而已,而且,他能活到今天,他從中出了不少力。

所以那句話,讓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好奇,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他的聲音因為好奇或著急變得有點急促:“是什麼?”

“是胸襟。”劉梓宣坦然道:“縱然朕知道你的野心非同一般,縱然朕知道玉玲瓏是你派來的殺手,但朕有沒有追究過?有沒有治過你的罪?”

這一席話叫長陽王頓時啞口無言。

“你也許會以為,朕還需要你為朕殺人,像從前一樣保護朕不死於非命,但是這麼多年,朕已經不再心慈手軟,朕已經不再弱不禁風,朕已經變得強大,已經可以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

劉梓宣頓了頓,又道:“你也許會奇怪,朕為什麼還把你留在身邊。朕不是因為沒有你不行,而是因為你曾經救過朕——七年前為了擋下一個頂尖刺客的劍,你身受重傷,差點死掉。這些朕都記在心裏,朕這條命是你救的,朕對自己說,以後不論你犯了什麼罪,朕都會赦免你。”

這番話,劉梓宣說的情真意切,沒有半點敷衍,雖然這番話讓他幾乎力竭,但是他並沒有就此停住:“你要記住,一個真正了不起的謀略者,並不是精通世間所有陰謀詭計的人,而是分明精通計謀,卻從不因個人好惡愛憎濫用,不為其所迷惑的人。

駕馭計謀,而不是為計謀所駕馭,朕一直所秉持的,就是這點。

殺伐決斷也好,冷厲殘酷也好,陰謀詭道也好,殺什麼人,傷害什麼人,這僅僅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即便嫻熟的操縱這一切,卻不意味著就此沉迷。

你擁有看清一切是非的頭腦,卻被世俗利益蒙蔽了雙眼——你明白麼?”

劉修祈不能相信,已經在生死邊緣徘徊的劉梓宣竟然擁有如此強大的內心,除了震撼,他一時間竟沒有別的念頭,隻是啞然當場,不發一言。

一直以為,為計所禦者,隻能是棋子,而他自己才是操棋的那個人。

可是到剛才一刻,他才發現,這如畫江山幾萬裏,竟是劉梓宣施展的棋局!

劉梓宣所擁有的,是一顆堅韌穩固,不為外物動搖分毫的強大心靈。

劉梓宣所擁有的,是他所欠缺的不計前嫌的寬闊胸襟。

“朕將楚國交給你,是為了大局,是因為你有這樣的才能,朕也希望你能有配的上你才能的胸襟。”說完這一句,劉梓宣已是冷汗淋漓,他的嘴唇異常蒼白,眼眸卻異常黑亮,仿佛能將劉修祈所有的疑慮與不甘通通燃盡。

雖然他眼下已經衰弱得連一柄劍都提不起來,可是眸中目光卻清遠深刻,堅定無比,談吐間便宛如天底下千萬劍氣歸於一處。

這氣勢,這風度,叫人無法不為之臣服。

當楚桓王看到劉修祈低頭領命說不負皇恩的時候,他帶著一絲倦倦的笑容,慢慢閉上眼睛,再度陷入昏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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