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巳節會(1 / 2)

翌日上巳節

天色微明,一彎殘月還懸在天空,幾顆稀稀拉拉的星星釋放著暗淡的光。

北方春天的早晨還有些涼意,崔博正在路上艱難的行進,他有輕微的夜盲症,看不甚清,隻能憑借著記憶,摸索著前行。

到了崔烈家,天已經大明了,崔烈正坐堂屋,崔博大禮見拜,問候崔烈起居,舉止儀態端莊恭敬。

這一套禮儀在崔博前生的記憶裏就有,他這一支祖上就以經學立身,更加崔父生前耳提麵命,禮節自然周全。

崔烈頷首,而後領著崔博上了早已備好的牛車——崔烈年邁,經不起馬車的晃蕩,故而乘坐牛車,車上鋪著厚厚的縑,還擺著各式幹果。

在車中,崔博得知崔烈將於崔裏南邊的小沱河畔設宴,先遊春後飲宴。於車中,崔烈又考校崔博一番,小沱河裏崔裏很近,很快就到了與宴的地點。

駕車的仆人搬出矮凳,攙扶崔烈與崔博下車,不得不說,崔烈這個老爺子還是挺會享受的。

“崔公。”與宴諸位早已到達約會地點,齊齊行禮,崔烈隻是頷首示意,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去折節回禮,若不是崔烈設宴相請,這些人根本見不著他。

“此崔公之孫耶?”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見崔烈帶著崔博前來有些好奇,問道。

“非是崔某之孫,乃是吾弟子真之孫。”崔烈笑著撫摸崔博的頭,“此子聰慧,帶他來見見世麵。”

“啊呀,不想竟是故崔尚書之孫,令大父仁人君子,賢名遍傳北州,未能結識,實乃憾事。”

聽說崔博是崔寔之孫,一群人看他的眼光就沒那麼熱切了,雖然表麵奉迎,眼神卻已然帶上三分憐憫。

無他,隻因崔父雖仕州郡,但英年早逝,家道中落,又無田產。

在他們看來到了崔博這一代,複起的機會微乎其微,看他的眼神就沒那麼親切了。

有些人的秉性就是趨炎附勢,如果這些人能有跟二千石的人搭上話,又怎麼會對一個家道中落的稚子熱切。

“這位是安平縣丞高峻子望,涿縣人,曾學於李顯,大儒馬季長再傳,遍讀五經。”

馬季長?!崔博驚了,此人三十年歲,還是馬融再傳,馬融是後漢大儒,盧植、鄭玄鹹為其弟子。但是來此一個多月未曾聽聞有黃巾作亂,所以他推斷現在大抵在170年到183年之間。

“這位是任城故司徒何休之侄…”

崔烈又一一介紹了諸人,除了高峻為馬融再傳,其餘諸人崔博皆看不上眼,便打定主意想要博其青眼。

崔烈居上席,崔博下席,其餘諸人按序入座。

“吾等今日於小沱河畔飲宴,諸君以為此地風景如何?請以詩賦表。”崔烈為東道,身份也最尊貴,甫一開口,直指主題。

春天萬物複蘇,野雉正肥,本該郊遊射獵,但因崔烈年長,便搞起了茶話會這一套。

“在座諸位皆飽學之士,區區愚陋之人,有詩芹獻於前。”一個中年儒生一禮,張口吟來,“綿綿沱河水,青青崔裏山。聞裏有崔君,品德高且潔。今日遊春會,明日頌君德。吾祝君壽高,南山不老鬆。”

“彩!”眾人齊聲喝彩,崔博一不懂詩的人都覺得不彩,心裏暗啐一口,打心眼裏瞧不起這群讒諛之輩,然後自家卻跟跟著高呼:“彩!”不彩那也不能打自己大父的臉不是。

崔烈捋了捋胡子,他當然能聽出來這詩寫得不咋滴,但是年齡擺在這。人家祝賀自己長壽,馬屁拍的手法雖然不太好,但是還挺舒服,那就不得不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