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鎮道:“慈寧宮。”
朱祁鎮心中暗道:“會昌伯孫愚雖然不可靠,但是有一句話,卻是沒錯的,而今之事,是萬萬繞不過太後的。”
“早晚都要麵對。”
慈寧宮在乾清宮之西,從乾清宮走過去,也需要好一段路程。
王振為朱祁鎮準備了步攆,就是一把交椅左右有兩根長杆,有四個人抬著。紫禁城畢竟夠大,如果走得話,相當耗時間。
隻是朱祁鎮而今哪裏有心思想這個。
他心中存了僥幸之念,希望太後心中僅僅是猶豫,尚沒有下定決心。但是如果太後心意已定,這一段路,大抵是他最後走的一段路了。
今後大抵要飛的了,何須走路,都魂飛渺渺了。
從養心殿後麵長長的宮牆走過去,一路上隻能看見身穿孝衣的太監宮女來去匆匆,見了朱祁鎮紛紛磕頭行禮。
朱祁鎮也見了,有幾個太監匆匆的往慈寧宮方向而去。、
知道有人已經向太後稟報了。
一路走過來,朱祁鎮反而鎮定下來。
似乎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反而敢豁出去了。
在慈寧宮後門,卻見幾個四五十歲的女官等著,見了朱祁鎮之後,紛紛行禮道:“見過爺。”
朱祁鎮問道:“太後在嗎?”
一個女官道:“太後正等著爺。”
朱祁鎮腳步不停,道:“帶路吧。”
“是。”一個女官亦步亦趨的走在朱祁鎮的前麵。
不多時就來到了慈寧宮正殿之中。
卻見一老夫人一身黑衣,跪在地麵上,中堂之上,卻有一副畫像,畫像上有一個人,看上體型頗重,滿臉黑須,不是正坐,而是目光稍偏一點,一身龍袍,上有十二章,正是皇帝服飾。
朱祁鎮立即明白,這是仁宗皇帝畫像。
倒不是朱祁鎮之前見過,是猜的。
太祖朱元璋畫像,朱祁鎮在後世見過,朱棣雖然沒有見過,但是想來朱棣敢深入大漠,身形定然矯健,而宣宗皇帝,就是他父親,朝夕相見,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大明隻有這幾個皇帝,其中一個以身體癡肥著稱,還有誰?
自然是他爺爺,仁宗皇帝了。
“跪下。”太後手上按著念珠,根本沒有回頭。
朱祁鎮聽了,乖乖的跪在一邊的蒲團之上。
太後道:“知道,這是誰的畫像嗎?”
朱祁鎮道:“知道。是仁宗皇帝畫像。”
太後依舊沒有轉過身來,道:“你怎麼知道的。”
這個時代的畫像卻是珍貴多了,即便是臨摹也不會有幾幅的,而朱祁鎮出生的時候,仁宗皇帝已經去了。
朱祁鎮自然不會,是他猜出來。
他低聲道:“是父皇帶我看的。”
提起宣宗皇帝,太後也是一陣沉默。
宣宗皇帝是太後的長子,對宣宗皇帝,太後也是最重視的。隻是宣宗皇帝英年早逝,恐怕太後心中的痛楚遠遠在朱祁鎮之上。
比起父母,子女都是不孝之人。
喪父喪母之痛,如何能比得上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之痛。特別是晚年喪子,更是悲痛莫名。
太後倒也沒有懷疑朱祁鎮謊。蓋因他那個兒子,善於書畫,他也是知道的。對這個孫兒也是極其看重,帶他去看列代先帝遺容,卻也是可能的。
太後的心思並沒有放在這上麵,而是低聲問道:“你可知錯?”
朱祁鎮道:“孫兒不知道所犯何錯。”
太後道:“你還嘴硬,襄王金冊之事,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今日密集召見會昌伯,是想做什麼,難道你不覺得是錯嗎?”
朱祁鎮此刻知道,在宮中不管是做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太後。他也知道,他此刻與太後所言,關係到他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