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瀅一直沒敢抬頭看,這眼看著就要五雷轟頂了,怎麼死也要死個明白。她丹田一運氣,抬頭望去。
古人有雲: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眼前的男子絕對當得起這八字。要說樣貌,並不是極出眾,也就是中人之姿。但眉眼明潤安詳,嘴角揚起清淺的笑意,多一分則獰,少一分則冷。墨發紮起逍遙巾,隨意地垂落在背後。
他穿著一身海青色法衣,直裰寬袖,跟那些華蓋掛幡比起來顯得素淨不少,但絕對質地精良,若仔細看,上麵暗繡著八卦星象,暈染開細微淡然的光暈。腰際掛著雕刻著白虎麒麟的佩劍,垂下打著法結的穗子。
寶相莊嚴,榮辱不驚。
這跟胡瀅印象中的臭道士頭頭還真是有不小的差距,就算是她也吃驚不小,愣是一時半刻說不出話來。
“原來秦宰輔也喜歡這裏的酒啊。”宗主眸光一轉,望向秦翎墨。
“閑來無事,逛逛。”黑心宰相負手而立,姿態閑雅:“倒是宗主看來也很空閑啊。”
“宰輔說笑了,玄心不過是祈福消災,比不上宰輔朝堂之事繁瑣沉重,又關乎百姓社稷,當珍重身體啊。”
若是別人這麼說,一定是綿裏藏針,話中有話。但宗主這麼一說,你就會覺得他確確實實是在關心秦翎墨的身體,發自肺腑的關切,不冷不熱,剛剛好。
胡瀅也是多年的狐狸,天生就會察言觀色,但這宗主真意她卻也看不透徹。
金嘯天生不喜這些玄門道學,又是個性情爽直之人,草草拱手算是見過後便沒搭話。
這邊寒暄幾句後,宗主轉過頭,重新端量著胡瀅,眼底的柔光絲毫不減,但看的胡瀅心裏是七上八下,跟揣了塊著火的金條似的。
“本座門人因一時大意,中了食氣鬼的瘴氣,原本就耽誤救治又逢月破之日,原本已無計可施,隻能就地殺死以免成煞。沒想到,小胡姑娘的當歸酒救了門人一名,本座特來致謝。”玄心宗主說著,一拱手,微微一鞠。
“不,不謝,為黎民百姓服務是小女子榮幸……不過,小女子不記得酒有辟邪功效啊?”胡瀅滿是疑慮,那當歸酒常喝能延年益壽,補充精氣倒是真的,辟邪?沒聽過。
宗主輕輕一笑,突然俯身靠過來。驚得胡瀅右腳往後一撤,雙手比劃在身前。然而宗主隻是停在她耳畔,輕輕說了個詞。
“敕心咒。”
此話不輕不重,卻讓胡瀅不禁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