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忽然覺得自己該為皇上解釋一句,不然,皇後會不會覺得皇上患難中棄她不顧,自己逃命了。
沈行努力潤了一下嗓子,說:“坍塌的時候,娘娘忽然就不見了,皇上是想要回頭找娘娘的,是屬下擅自作主,點了皇上的穴,讓沈思背出去了。皇上是天下的主,不能有事,還請娘娘饒恕屬下這擅自作主的罪。”
朝歌愣了愣。
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不由得連忙再問:“你是說皇上有回頭找我,是你點了他的穴,讓沈思把他背了出去?”
沈行說:是,娘娘恕罪。
她嘴角不由帶了笑,說:“你何罪之有,你做得很好,本該這樣。我若活著出去,必重賞你。”
她人被夾在這石縫中,身體雖不能動彈,整個人忽然就輕鬆下來了。
姬淵沒有丟下她逃出去。
姬淵是想要救她的。
求生欲忽然就竄了上來,她拚了力氣喊一聲:姬淵,我在這兒。
被夾在這石縫中,這是她兩天兩夜以來,第一次發出求救的聲音。
“姬淵,姬淵。”
她努力喊了兩聲,嘴巴幹得厲害,實在沒有力氣喊了,劇烈的幹咳了好幾聲。
姬淵,她低喃著他的名字,這才發現,自己其實怕得很,怕得就要哭出來了。
她一點不想死。
這個世上,她還有奶奶,有六姐姐,五姐姐……
她們若是知道她被壓在這裏,心裏該多傷心難過害怕。
她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她不能死,不能被壓死在這裏,這也太慘了吧。
她要活著,好好的活著。
求生的欲望又讓她喚了幾聲姬淵的名字,見沈行不吭聲了,衝他道:“沈行,你別悶著啊,一塊喊啊!”
“……”他喊的還少嗎?
這嗓子都喊破了,外麵的人也聽不見。
主要是他們被壓在這石縫裏,身邊是層層的石頭,傳出去的音量也受到限製。
再則,現在外麵的人都在搗鼓石頭,就很難聽見他們的聲音。
兩人在夾縫裏仰望天上那透過來的一絲亮光,知道天又黑了,自己在這裏待了兩個晚上了。
沈行問:娘娘,你說我們會不會死在這兒?
沈朝歌從未有過的堅定,說:“不會,我這個人向來福大命大,死不掉的。”
“沈行你放心,我死不掉,你就死不掉,等咱們活著出去,我讓皇上重重賞你。”
還重賞,皇上不責罰他自作主張就不錯了。
沈行還是忙說:“屬下謝謝娘娘。”
朝歌問他:“你想要什麼?”
“……”這,他還真沒想過。
朝歌再說:“等出去後,我給你置個房子,讓你娶媳婦用。”
他現在雖是羽林軍右將軍,自己的房子還真沒有。
想在京師買房子,那可得不少的銀子。
沈行說:“屬下就先謝過娘娘了。”
房子好,房子好。
朝歌想了想,忽然尖著嗓子又喊了一聲:姬淵。
沈行被嚇一跳,感覺耳膜被刺破了。
這都過了兩天了,娘娘精力忽然好充沛。
之前她一直不聲不響不言不語,好怕她會忽然死掉。
這該不是回光返照吧?
呸呸呸!
月光之外,將士們是輪流,徹夜,掌燈,幹活。
姬淵行在蒼岩山的岩上,一眼望去,石頭還是一層壓著一壓,無法挪移開。
進展很慢。
照著這個進展,朝歌即使是活著,又能在裏麵堅持多久?
朝歌,朝歌你在哪裏?
這兩天來,將士也喊過無數次了,得不到回應。
兩天兩夜,旁人都在輪流歇息,他人在這裏,一步不肯離開。
朝中大小事務,都交移給了國師大人和靜安王去處理。
他大有不把人找出來,決不回去的架式。
倦了,累了,他靠在坐在岩石上。
錦言又過來小聲勸他:“皇上,您要保重龍體啊,不然,皇後娘娘救出來,卻累壞了您,娘娘也會心疼的。”
他仿若沒有聽見,他靠在岩石上,回想了一些往事。
那天他毒發,朝歌抱著他哭著說:你要許我一直陪著你,再不許有什麼事情隱瞞我,不然,你痛苦,我就傷害我自己。
他痛苦,她無力分擔,就要傷害她自己,逼著他留她在身旁。
如今的他,一樣無力分擔她此時的痛苦,驚慌。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裏陪著她,尋找她。
直到把她尋回來。
天漸漸又亮了,他看著天色發白,心裏的絕望又加了一些。
第三天來了,這三天與他來說,漫長又殘忍。
他的姑娘就在下麵,生死不明,他身為一國之君,竟沒有辦法救她。
他可以主宰天下人的生死,卻不能讓她一直平安的活在身邊。
他思緒又飄遠了一些。
想得多了,難免有幾分的患得患失,人也恍惚起來。
人為什麼會死呢。
他其實也不怕死,他怕的是他的姑娘會先他一步死。
也怕自己死在她之前。
朝歌若死在他之前,他會痛苦。
朝歌若在他之後死,他依舊會有諸多的不放心。
他總覺得,這個世上,除了她,沒人能讓她過得更好,更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