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樣的兩本賬簿,呼延錦忽然笑了:好好的,你記什麼黑賬?
嚴書魁見呼延錦臉色變輕鬆,還以為事情有了轉機,連忙陪笑道:
“是不是主簿的字寫得醜,讓大人見笑了?”
“字倒是不醜,就是你心醜了點。”
呼延錦希望這個意外收獲,能衝淡皇上對他的懷疑,他需要一點帶花蕎出宮的時間。
宮中花蕎,度日如年。
師兄去寶應,算算日子還在路上,那個留著自己童年、少女回憶的地方,如今物是人非,早已回不去了。
二月二祭神農,皇上隻讓皇後參加,連孫貴妃也沒去,更別這些長公主們。
再周密的計劃,皇上一句話,就能讓它變成泡影。還好師兄不在,這個計劃也取消了,否則還不知有多失望。
年後,清軍伍的大人們又出發各地,做驗收和收尾工作,徐之錦也在派出禦史官員之列。
這一去,朱瞻基就算把大明的軍伍勢力都摸清了,再把那些過貪或是毛不順的衛所軍官,殺了三兩個,以儆效尤。
大明軍權,宣德帝已然在手。
加上正月裏的大赦,朝堂上下感激涕零的,有何止被赦的那幾十個人?
他還兌現了自己跟易呈錦過的一句話:釋放了,被圈禁在鳳陽高牆裏的朱文圭。
朱文圭與朱瞻基同歲,兩歲開始被永樂帝圈禁,二十五年與世隔絕的生活,身邊隻有兩個不識字的婢女照顧他。
就連忽然見到外麵許多人,這都讓他,像見了洪水猛獸一般瑟瑟發抖。
建文朝給他的威脅,已經不複存在。
現在唯一令皇帝頭疼的,就是他那個屢敗屢戰的傻叔叔,漢王。
“皇上,您不能對漢王一直姑息下去,他在樂安招兵買馬,蓄為家丁,並不在軍伍之列,這次軍伍清理,對他無甚影響,但這終究是個隱患。”
楊士奇已經不是第一次講這句話,可皇上卻很篤定:
“無妨,朕就等著他動,是自己安享晚年、後人霜露之思,還是身死族滅,隻在他一念之間。”
此時的朱瞻基,已不是當年鮮有追隨,腹背受敵的皇太孫。
就算是為他立下汗馬功勞的呼延錦,他也不過是,寫下“殺無赦”三個字的時候,微微有些心疼而已。
花蕎已經好些足不出戶了,就在重華宮裏繡繡花、逗逗狗,正是換季的時候,她還和宮女們一起,學著做春衫。
雖然不笑,但也平靜。
芸姑姑把她的情況,如實報告給皇上,皇上就當她已經接受了賜婚的事實,對她也減少了關注。
“七,你再給我數數,後麵還有什麼節日來著?”
花蕎的繡架上,有幅繡了一半的紅梅報春圖,手卻在下麵給一件藏青大襟袍繡著花邊。
“上巳節、清明節、端午節……哎,對了,的聽,端午節要在西苑劃龍舟!皇上,五月出國孝,宮裏冷清兩年了,讓大家熱鬧熱鬧。”
七一拍腦門:
“的怎麼把這樣重要的事,給忘了!”
五月初五?
西苑雖還在皇城,可守衛比皇宮要寬鬆多了,而且當還有那麼多外臣、命婦人來人往。
花蕎滿意的看著自己剛繡上去的那支藤蔓,淺淺一笑:
“富家翁的袍子,不知師兄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