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的廚房設在三間主房的外麵,靠著東外廂房。這是間用土磚砌成的茅草屋子,裏麵除了一個大大的土灶,再便是放米菜碗筷的木櫥、切菜的砧案和一個堆滿柴草的放火欄。吃飯不在廚房在廳堂,因此炒好的每一盤菜,都要端到廳堂的桌子上。
給土灶放火是一門技術,要和廚師緊密的配合。除了要心而又巧妙地在灶膛內架起劈柴或者枯枝,保證灶火不滅,還要在菜剛下鍋的那一會保證火大,快起鍋的時候漸漸火。既要保證大火炒熟菜肴,又要盡可能的節約柴草,如此才會得到大人的一句誇獎:‘恩,蠻會放火哩’。家裏年紀的孩子放火是日常工作,占滿他們的童年。
落霜炒菜,放火的工作自然是年紀大一些的落水。她既要端菜,又要放火,忙不過來,端了第一碗菜她就喊妹妹落露。落露此時正趴在母親身上絮絮叨叨,在這個家裏,隻有她不把母親當作病人。三姐喊完她便蹬蹬蹬跑出廂房,從灶台上把炒好的一碗南瓜端走。
她端出去沒一會,便聽見‘哐當’一聲。揮臂抹汗的落霜聽見響聲吱唔道:“打了哩噢。”落水先一愣,後咯咯咯笑,心裏等著妹妹回來哭訴,然而好一會都不見妹妹回來。
“你去看一下。”隻是打了一碗南瓜,落霜沒有太生氣。
“好。”落水拍拍手,作為姐姐她準備去巡視一下,這種機會很難得。
落水很快又回來了。落霜本以為她會嘰裏呱啦一大堆,向自己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她進了廚房什麼也沒,也沒回到灶下放火,就呆站在屋子裏。
“作麼個?”落霜正在切菜,她的刀又快又重,砧板切的噔噔響,茄子很快堆成一座山。
“蠻光。”落水呆立是因為她感覺自己什麼也看不見,眼睛隻有剛才極度的光亮。
“蠻光?”落霜無法理解妹妹的話。“斷暗(黑)哩,哪嘞來的光。快去放火。”
“就是蠻光。”落水還是不動,她沒辦法動。她擦著自己的眼睛,哭起來:“姊,我看不到哩。”
“你看不到哩?”好好的怎麼會看不到,落霜也並沒有停下來安慰,隻問:“你看了甚麼蠻光?”
落水擦完眼睛發現自己又看得清了,她沒有答話,老老實實坐回自己剛才的位置放火。茄子炒好的時候,落露喜滋滋奔過來端菜,又喜滋滋奔走。等落霜炒好最後一碗菜來到廳堂,才知道妹妹為什麼非常亮——整個廳堂亮如白晝。即便是白晝,采光不佳的廳堂也沒有如此亮過。而發出如此耀眼光芒的,是一顆掛著廳堂上方橫梁下的太陽。
“食飯食飯。”陳曉宇把朱劉氏扶到長凳上,給她盛了一碗飯。見妹妹愣看著橫梁下的燈,笑著解釋:“太過暗,怕吃飯看不清。噢,打了一隻碗,我撿起來哩。”
土屋子住著冬暖夏涼,缺點就是太暗。站在黑暗中陳曉宇才想起自己有燈,強光手電有照明模式,中亮檔有三百五十流明,可續航七個時。三百五十流明大約是四十瓦白熾燈的亮度,饒是這樣,廳堂也好似白晝一樣敞亮,連角落都纖毫可見。至於七個時之後,那就用太陽能板充電了,裝備包裏有一塊二十瓦的太陽能充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