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趙懷遠足足寫了三四頁,可飛在空中,眾人各自看到一些隻言片語。有的斷簡殘篇,不知所雲;有的看過即忘,如過眼雲煙;有的卻心中觸動,不由得看向身邊的人。
在瘋狂的嘶吼中,眾人齊齊回頭,看向吵。隻見他不知從哪裏又生出一股力氣,手裏揮舞著軒轅劍,四處亂砍亂劈,眾人既憐憫、又厭惡,紛紛躲開。
吵不管不顧,兀自衝出人群,忽然站定,對著一片虛空,憤怒地、絕望地吼著:“趙懷遠,趙懷遠!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你知不知道,隻要你一句還愛著春愁,那她就永遠不會選擇我,永遠不會!就算到了陰間,仍然是你們兩個。那我苦心經營這三十年,還有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吵雙臂張開,如同一隻受贍、瀕死的野獸。完顏翎突然害怕地抓住斷樓的胳膊,驚恐道:“你看,你……你看他的頭發,全都白了。”
“老夫人,會選擇你的。”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人群皆是一怔,讓出一條路來,趙鈞羨回頭,見是纖羅、朱華、白露三姐妹走了過來。吵愕然道:“你……你什麼?”
朱華看著吵,憐憫道:“老夫人在臨終前,她到最後才明白,她對老掌門,隻是感激和仰慕。若能讓她重新選擇的話,她一定會選那個,願意和她坐在一起,叫她的閨名,聽她吹簫彈琴的人。”頓了一下,繼續道:“我聽見了,那個人,就是你吧?”
吵呆了許久,忽然仰起頭,閉上眼睛,兩行濁淚流了出來,卻是放聲大笑,笑聲中滿是幸福和滿足:“足夠了,足夠了,有你這句話,我吵此生無憾了。”著著,聲音越來越輕,好似喃喃自語:“春愁,春愁……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在一起……”
完這句話,吵便即不動,雙目大睜著。斷樓過去試探他的鼻息,已然氣絕。
了緣師太見狀,扼腕歎息,雙手合十,齊道:“罪過罪過,程先生其行可誅,其情可憫。血脈恩仇,是非對錯,都是孽緣,孽緣啊,阿彌陀佛。”
其他群豪,都靜靜看著,默然失語。他們雖然憐憫吵的用情至深,可一想到是他引來假金兵,殺害同門弟子,卻也難以平息心中的怒火。於是,既無人上去戮屍泄憤,也無人願意兩句、哪怕是默念兩句祝福往生的話。
趙鈞羨走上前,輕輕撫上吵的眼睛,下拜道:“我殺了你,為我父親報仇。但你以往對我很好,又照顧我的母親,我該謝你一謝。”著,對著吵的遺體,慢慢叩了三個頭。
斷樓和完顏翎走上前,將趙鈞羨扶起,一個叫:“鈞羨兄。”一個叫:“少掌門。”卻一時凝噎,不出別的話來。反倒是趙鈞羨,勉強一笑道:“樓兄,你原來沒死,讓弟好生掛念。”轉而又對完顏翎道:“完顏姑娘,”
完顏翎道:“哪裏,是我攪了你和柳兒的新婚,你……”
完顏翎話未完,趙鈞羨黯然的目光中閃電般地一閃,急切地抓住斷樓道:“樓兄,你……你從外麵來,見到過柳妹了嗎?”斷樓為難道:“這,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頂上傳來幾聲陰森的冷笑,眾人憤然抬頭,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落在高地上,鷹鼻劍目,正是柳沉滄,“原來如此,我這個吵怎麼會主動來找我,定下這個連我都想不出來的毒計,原來還是個無用情種啊。”
伴隨著這話語,一塊巨大的陰影落下來,停在柳沉滄的肩上,垂下頭,溫順地咕咕叫兩聲,便是那隻奇鳥血海。
當時之下,五嶽門派、少林寺、青元莊、黃河幫、白虎莊、鐵扇門齊聚一堂,看見柳沉滄,想到今日之禍都由他而起,義憤填膺,叫罵聲、喊殺聲此起彼伏。方羅生首當其衝,叫道:“柳沉滄,程先生用情至深,我不許你如此侮辱於他。”
群雄聽了,盡皆一愣,心想這方羅生真是不知輕重,現在大家同仇敵愾,怎麼這些有的沒的?柳沉滄不屑道:“哼!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成為他人之妻,竟然還大言不慚什麼忍辱負重,真是讓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