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微愕,正要答話,忽然身後一個人罵道:“哪來的狗賊,敢同我妹妹搭訕?”呼的一聲,那根撥火棍轉出一片火圈,繞過少女打了過來。男子眉頭微皺,伸手輕輕接住,向裏麵望去,隻見徐一刀怒氣衝衝地走了出來,不由分說,一拳便向男子打來。
少女忽叫道:“哥,你不要……”話音未落,徐一刀一拳已經打了過去,卻撲了個空,那男子微微側身,站在了一邊,似乎隻是尋常的小孩子打架,不予計較一般。
徐一刀一愣,呆在了原地,似乎不太明白自己這拳怎麼會打空,是自己眼花了?打偏了?難道是忘了發勁了,還是讓這人躲過去了?記不起來,想不明白。他自小打過無數次架,還從沒有哪一次像這一拳一樣摸不著頭腦。
男子輕聲道:“冒昧了。”鬆開手中的三股韁繩,走進了客店。那三匹馬也乖巧,噅噅叫幾聲,就站在原地不動。男子經過少女身邊時,略微停頓了一下,但也很快便走過了。少女心中一動,忽然覺得這人自己在哪見過。
男子走進去,問道:“掌櫃的,還有房嗎?”掌櫃的尚未回答,徐一刀忽然大叫道:“不準讓他進來!”少女道:“哥,你這是幹嘛呀!”
徐一刀心中一股無名火,也不知該如何發泄。掌櫃的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番,說道:“客官是來赴唐刀大會的嗎?丐幫前幾日便過去了,您是……”男子搖搖頭,說道:“我隻是個過路的販子,不知道什麼會。白天貪著趕路,錯過了宿頭,便來住店,一早就走。”
眾人一聽這人不是來赴會的,立時露出不屑的神色。再看他衣著寒酸,十足的落魄相,便更加不放在眼裏。掌櫃的沉吟道:“客官有所不知,再過幾日,便是十八年一次的唐刀大會,便在這大散關中青元莊舉行,自唐初至今,已是第二十八次,乃武林中最大的盛事。小店自百年前起就吃這碗飯,平時接待一下也沒什麼,可是現在……隻怕不大方便。”
這男子倒不介意,看看大堂中確實難有落腳之處,便道:“掌櫃的,行個方便。就讓我在這裏胡亂擠一擠,晚上便在馬棚裏歇歇腳也好。主要是我這三匹馬,不能落了膘,您給備些好草料,喂飽了些就好。”說著,從懷中摸出一錠大銀,放在了櫃台上。
這大銀足足有十兩,掌櫃的立時兩眼放光,滿臉堆笑道:“這……這怎麼使得?”嘴上這般說,手上卻迅速將大銀籠入袖中,似乎生怕男子反悔。男子道:“不妨事,隻要給馬送些好草料就是了。”掌櫃的連聲答應,立刻招呼夥計去準備。
眾人看著這男子如此露財,都不免有些意外,卻心照不宣,默不作聲。一個粗手大腳的漢子招招手道:“小兄弟,來我這邊坐吧。”說著讓出一塊地方。男子道:“多謝了。”便走過去坐下。漢子給男子倒上一碗酒,男子也不推辭,便自喝了。
漢子看著這男子,說道:“小兄弟是第一次出遠門吧?”男子點點頭,道:“敢問大哥尊姓大名?”漢子笑道:“姓也不尊,名也不大,粗人一個。我姓郭,叫郭平,山東人氏,你便叫我郭大哥吧。”男子問道:“郭大哥也是來參加這唐刀大會的嗎?”郭平指指靠在牆角的兩隻鐵戟,笑道:“是倒是,可我自知沒什麼本事,隻是來見識一下各路英雄的手段,倘能學到個一招半式,也好精進一些,能把那些肆虐的金賊都殺幹淨。”
“嗬嗬,一個販夫走卒,一個山野村夫,也配來談論唐刀大會嗎?”角落裏一聲吆喝,眾人看過去,隻見徐一刀翹著腳坐在火爐旁,滿臉不屑。旁邊那少女羞紅了臉,拍了徐一刀的頭一下道:“好啦,別鬧啦!”徐一刀登時氣餒,低頭不再說話,眾人都笑了。
不過,經這幾人一番吵鬧之後,大堂中的氣氛反倒活躍了起來。月光入室,大家推杯換盞,漸漸微酣,也都打開了話匣子,說一說今年唐刀大會的新鮮事。
一個瘦高個一拍桌子道:“這往年唐刀大會,那都是在京城附近舉行的。便是在那五代亂世的時候,也是向那周邊國都去的。今年卻偏跑到這深山老林子裏來,可當真窩囊!”另有一個灰麵長須的道士道:“可不是。我聽說是那青元莊和嵩山派結了兒女親家,不願意在大金的地盤做事,便一起搬到這大散關來了。”
一個懷抱長劍的尼姑聽了,頷首讚道:“尹莊主不愧武林泰鬥,趙掌門也不墜其先父遺風,深明大義。咱們就算再窩囊,也不能在他們金人那裏搖尾乞憐!”堂中有不少人紛紛附和,道:“鐵手師太果然高見!”
然而,卻有一個白臉禿頂、頭大如鬥的矮子大笑了起來,說道:“什麼深明大義,我看呐,不過是讓人給打怕了罷!”
眾人看見此人,聽他說話如此狂悖,都麵露不悅,卻默不作聲,無人反駁。跟著徐一刀的那名少女卻好奇道:“大頭叔叔,尹莊主是天下第二的高手,怎麼會讓人打怕了呢?”
堂中鴉雀無聲,都麵露驚駭地看著這少女,旁邊有好心人低聲道:“小姑娘,你童言無忌,口沒遮攔,快別說了。”少女好奇道:“為什麼,我說錯什麼了嗎?”徐一刀若無其事地瞥了周圍一眼,左手卻悄悄攥住了身邊的刀柄。那刀模樣奇特,又長又窄,似是唐刀製式,卻又有些彎曲,不像是中原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