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簡(1 / 2)

天色渾黃,山雨欲來,頹敗的墳塚荒草叢生。

一襲白衣牽著一個紫衣小孩兒立於蒼涼蕭索的墳塚之前。

簫聲幽幽,風起草木,為這淒清的景色增添了一抹難以抑製的憂傷。

“家國破碎,長街之上,繁華落盡,隻剩下滿目蕭索。”白頃歌單膝跪在墳塚之前,摸著上麵那幾個陳舊的大字:“老師,你瞧這世道,十萬年前神族與魔族隕落,神族淪為人族階下囚,九洲之上人族昌盛,過了十萬年的太平日子,還以為這繁榮永世流傳,沒想到上蒼輕輕動一動指頭,轉動日晷,人族的盛世就此落幕。”

“老師,我以前總不明白,為何楚離定要為神族與上天一爭,我那時太傻了,我為何隻想著要他平平安安,沒能與他並肩作戰,現在弟子想通了,可為何,那人卻不見了?”

“娘親,你哭了?”阿簡邁著小胳膊小腿兒的去抱白頃歌。

“阿簡,娘親沒哭。”白頃歌將他摟在懷中。

阿簡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瞧著她:“可是我感覺娘親在心裏哭了。”

白頃歌輕輕撫了撫他的發。

“小頃。”

有人喚她。

白頃歌的頭埋在阿簡身上,聽了這兩字心髒如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阿簡,我們走。”白頃歌抱起阿簡,頭也不回的跳上雲朵飄然而去。

顧北瞧著她清冷的背影唇角一絲自嘲的苦笑。

今天是老師的忌日,她自然會來,五百年來沒有一次落下。

但她對他的恨意也從來沒有半分消減。

當初他用靈力暫時封印住了她的靈力,將她關在雲深城,讓她無法得知外界的情況,他就早該想到這一日。

白頃歌抱著阿簡還未走到半裏天下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從虛界中找了一把傘出來,清雲見雨珠子黃豆般大小嘩啦啦的從天上往下倒,擔心阿簡著涼生病,向白頃歌道:“上君,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躲一躲雨?”

阿簡身負靈力,自然不同人族那些孩子般因著淋一點雨就生了病,況且她又有傘,但雨勢愈發的大了,若她們執意要走,若天降焦雷,清雲容易受傷。

正準備到最近的江南小鎮上去避雨,那廂一聲低沉衝融的‘阿彌陀佛’讓她們頓住了腳步。

果然來了,白頃歌心中歎口氣,蒙上阿簡的眼睛與耳朵,

“可是搖光山白頃歌上君?”一道閃電劈過,老僧人的麵容在雨中格外明晰起來。

他的麵容蒼老,眼角的魚尾紋十分深刻,一雙黑色的瞳孔卻異常沉澱明亮。

之前九洲五大強國發布了玄皇令,顧北為了她殺了很多人,其中不乏貪戀人族金權的八荒之人。

八荒之上的人皆以為那些人是她殺的,其實就算非她殺,也是因她而死,所以理所當然的把賬算在了她的頭上。

九洲覆滅,五大強國一朝土崩瓦解,玄皇令上所承諾的條件自然也就無法實現了。

楚離這個正主兒消失無蹤,這五百年來,八荒之上想複仇的多半就衝著白頃歌來了。

她不知道雲深閣的實力到底有多強,之前八荒上那些想找她複仇的人十分忌憚著雲深閣,是以每次都是單槍匹馬撿雲深閣的漏偷襲的多。

近年來多半是聽說她與顧北鬧翻了,沒了雲深閣這個依傍,那些人也愈發的膽大起來,平日裏成群結隊的來殺她都成了家常便飯。

她平素在搖光山外有禁製還好,今日一旦出來,如果她沒有猜錯,八荒上想找她報仇的今日都來了吧。

“本君就是。”白頃歌承認下來,讓清雲找個遠點的地方靠,免得等會兒血濺在身上,髒了它一身的白。

白頃歌活了十萬年,然而八荒早在蒼古時期就存在了,少說也有了三四十萬年的曆史。

八荒之上資曆老的大概比她活的久的多。

隻是那些資曆老的多半是隱士高人,不願為了小輩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出山。

再說,若不是那些人貪墨金錢財富,又怎會死在雲深閣手下,若不是那些人先挑釁,又怎會落得個身亡下場。

江湖上的事本就是血雨腥風,刀光劍影,那些人既然想得到一些東西,就必然會失去一些東西,但凡明些事理的人都不會來找她的麻煩。

白頃歌從五百年來就沒有遇到過一個靈力能與她相提並論,且能勝過她十招九式的人。

大雨傾盆,傾沒了整個世界。

那老僧人立於巍巍樹梢,在大雨中眉眼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