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小笛的劍仍然很慢,但這很慢的劍中已有了小小的變化,一個看似不經意的劍花,卻有二十七種變化。
白頃歌在被白夭推到之後,袖出白綾,與那個黑衣人打了起來。
這個黑衣人的劍法很好,然而剛柔並濟,也是說柔能克剛。
白綾是劍最好的對手。
兩人拆招到四十五招上,白頃歌就懂了,這個人是天下封劍的人。
有人出錢要殺她。
天下封劍從不做虧本的買賣,自家人決不允許以私仇去殺想殺的人。
必然是有人出了金子,他們才肯派人出來殺人。
而白頃歌就是今晚天下封劍要殺的人。
據說天下封劍還想要殺的人還沒有人能逃得掉。
之所以叫天下封劍,就是他們一劍出,而天下無劍。
這世上,隻需要有天下封劍足矣。
這個黑衣人的劍法很厲害,是她見過的最不花哨最實用的劍法。
一劍刺出,像長了眼睛的毒蛇,狠快毒辣,致人死地。
如果今晚是別人便罷了,隻是白頃歌在九洲八荒遊曆十萬年,就是為了找南子洛。
白頃歌對於八荒九洲上許多門派的劍法招數都有所接觸,與他們也多有交手,是以應變能力還是有的。
天下封劍的武功招數奇特詭異,然白頃歌也還勉強應付得來。
這個少年她似曾相似,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哪裏見過。
沒有交手的那一瞬間時他身上的氣息讓她有一絲莫名的熟悉,然而交手時他的劍法和眼睛被冷漠和空洞代替,就好像他就是一具殺人不眨眼的工具而已。
白夭也加入兩人動手的行列。
白頃歌兩人對那個殺手一個,數十招之後那個殺手明顯感到吃力,然不論怎樣他都沒有放棄。
戰死,不準逃,這大概是天下封劍的破規矩。
所以白頃歌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傳的時候還頗覺得不合情理。
明顯來說,若天下封劍的人戰死,又為何不讓他在得生之後繼續替組織賣命?
白頃歌五萬年的功力,對付這個殺手綽綽有餘,但之前因為沒有摸準他的路數所以未曾冒險進攻,而且他身上那抹熟悉的氣息讓她有點不想動手。
然而這個殺手明顯是以拚命的打法,一點都沒有給她們機會。
白綾掃過,他的劍未來得及擋,臉上的麵具脫落。
她看清了他的臉龐和眼睛。
明明是樓小笛。
白頃歌一個愣神,樓小笛劍下狠辣,一劍刺去,若非白夭,那一劍很可能就刺到白頃歌的麵上,讓她毀容了。
”你在想什麼,小白。”白夭推開她。
“夭夭,你沒認出他是誰?”
樓小笛長大了一些,褪去了青澀和稚嫩,臉上胡子拉碴的,然而線條很硬,眸子很冷,整個人雖然英俊朗朗,卻帶著一股肅殺和冷酷的氣息。
他的眸子嗜血,好像沾染了無數人的生命。
白夭也認出是樓小笛了。
雖然樓小笛要殺她們。
可他似乎料定她們在一時間內不會殺他一樣,隻顧出手,沒有防禦。
或者,自從他加入了天下封劍。根本就不在乎生死。
嗬,怪不得天下封劍每每能得手,一個惜命的人,不管是惜對方的命,還是惜自己的命,下手時總比不上不要命的人。
亡命之徒,朝不保夕,江湖血腥,滿手鮮血。
何必惜自己的命?
這就是白頃歌在樓小笛的眼睛中看到的全部內容。
她心中自責,那時候不應該讓樓小笛自去的,就算他拒絕,她也該拉著不讓他去天下封劍。
那個地方一定沒有一絲光明和快樂。
隻有黑暗和恐怖。
不然那時候眼瞳清明的樓小笛,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那時以為人要選擇自己的路,每個人都無法幹涉其他人的選擇。
現在看來是大錯特錯。
若那時候她把樓小笛打暈也要把他帶在身邊,樓小笛就不會變成今日這樣。
至少,他不會變成一個殺手。
一個冷血無情,一個沒有喜怒的殺手。
這種生活,不該是樓小笛的生活。
“樓小笛,住手!”白頃歌一邊還招一邊勸他。
樓小笛就和一具沒有感情的木偶一樣出招殺人,根本沒有理她的勸說。
白夭知道白頃歌現在是什麼心情,其實她的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
畢竟五百年前,她見過那樣一個很好的樓小笛。
如果現在殺了他,樓小笛進入輪回,恐也不會有什麼好結局。
畢竟殺戮太多,是要下地獄的。
想到這裏,白夭的眸子沉了沉,下地獄嗬,天下封劍的人都該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