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嘻皮笑臉(1 / 3)

沿樓房還有向四麵伸出的數間平房,琅琅讀書聲正是從平房中發出的。牛黃踱上院壩,就著左邊低矮平房的窗口一瞧,蓉容手拿書本讀著,前麵是十幾個四五歲的稚子。

孩子們雙手背在身後。

亮晶晶的眼睛一動不動。

盯住麵前的老師。

正跟著蓉容有板有眼的念著。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我問燕子為啥來,燕子說,這裏的春天最美麗!”

“小牛麼?”身後有人輕輕問。牛黃轉過身,是劉校長。“你好!”牛黃禮貌的招呼她。劉校長慈祥地笑笑。

“來看蓉容老師?

擔擱你久等了。

跟著就要開學了。

學校安排新老師熱熱身。

都是這院落裏老師家屬的孩子,不礙事的。”,

牛黃點著頭。

上次蓉容給他講了。

眼前這劉校長,在本市可是大名鼎鼎。

劉校長是本市教育係統目前還健在的唯一見過毛主席的,全國優秀小學校的女校長。六十多已超過退休年齡的她,卻風風雨雨的仍奮鬥在第一線。

據說。

老校長工作鐵麵無私。

作風幹脆利落。

執行上級指示雷厲風行不走樣。

在本市教育係統享有很高的威望……

“不影響你們的關係吧?

一會兒就該下課了。

下午,是另一個新老師試講。小青年就可以說說悄悄話了。”

“‘嘿,嘿嘿,哪能呢?”劉校長滿麵笑容,看來,老校長竭力想表現得和藹可親,可說話卻毫不風趣。

牛黃呢。

一時真有點懊惱。

早知道就在下麵等著了。

跑上來幹啥?

“小牛在哪個單位哇?瞧你文質彬彬的,是坐辦公室的幹部吧?”

“區食品公司。”

牛黃脫口而出,並不由得順著劉校長的神色點點頭,隨即在心中嗔罵自己一句:幹部?照蛋工,正倒黴哩!

“區食品公司?

好啊!

有肉吃呀。”

劉校長這次幽默到了點子上。

“以後,學校有難處,就找你囉?”

牛黃漲紅著臉孔。

暗暗叫苦。

蓉容夾著書本出來,碰見牛黃與老校長在一起,禁不住一楞。

老校長衝她高興的一笑:“蓉容老師講得不錯,看來,讀師大出來的老師,教學質量是要正規得多,上課水平是要高得多呀。”

蓉容還未回答。

瞟到剛才牛黃見過的那位小女孩子。

夾著書站在身後。

便先對那女孩兒笑著招呼。

“明老師,休息好沒有?”

再對老校長笑笑:“過獎了,其它老師一樣講得好。”

小女孩兒勉強的微笑笑,小巧而胖嘟嘟的嘴巴一動:“哪裏?還是師大老師講得好。”小身子一轉,小粉頸一昂,跨進了小教室:“同學們好!”

“老,師,好!”

倆人慢騰騰的跨下三合土台階。

蓉容沒回寢室。

而是領著牛黃向校外踱去。

穿過那個灰蒙蒙的大操場。

眼前出現了鐵柵欄圍著的教學樓。

幾幢同樣陳舊的樓房蹲在灼熱的太陽下。

幾隻不知名的鳥兒在樓間盤旋……

蓉容停停步不回頭道:“星光校是太陳舊了點,可你別小瞧了它,它是咱區的重點小學哩,每年的升學率挺高的。”

對教育係統不甚了解的牛黃眨眨眼。

抹去眼睫毛上的一滴汗珠。

“先混著唄。

現在的事兒誰也就不清楚。”

蓉容斜睨斜睨他。

“混?唉,你真是不懂教育。怎樣混?誤人子弟麼?”牛黃吃了個沒趣,隻得吭聲吭氣自我解散嘲:“唉,今天好熱呀,要到九月份了。呔!”

繼續踱。

繞過一座不高的樓房。

踏上樓房後蔥蔥鬱鬱的小山坡。

眼前景色盡收眼底。

遠方是莽莽蒼蒼的山戀。

山戀下。

一條鐵軌橫切而過伸進山戀兩頭。

隱沒在蒼翠之中;眼下,是高高低低的煙囪,吐著濃煙……“知道嗎?那就是歌山呀。”“歌山?就是老房身後那座歌山嗎?蜒伸到這兒來了?”

蓉容點點頭望著層疊的山戀。

“歌山好哇!

派生出這兒的一個大煉鋼廠。

是這地區的唯一經濟支柱。

聽說鋼廠實行責任承包製。

鋼廠職工的工資挺高。

過年過節福利好得很。”

“下午沒上班呀?你來了多久?熱壞了吧?”牛黃說:“下午的任務完成了,提前走了。怎麼?那小女孩兒和你同住一個寢室?”

蓉容點點頭。

“郊區一個小縣城的代課老師。

通過關係新調上來的。

暫時借住。”

牛黃笑了。

難怪聽見老校長的誇獎不高興,不服氣。

蓉容注意地瞅他一眼:“剛才的話,你都聽見了。以後,別亂說亂動,想好了再說,老師們都挺敏感自尊的。”

別亂說亂動?

還要繳槍不殺和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哩!

牛黃苦笑笑。

以前的蓉容哪有這麼多警戒?

不過,蓉城也說得有理。

教師們自尊心都強,是得彼此注意,不引起誤會為好。

“那事兒多久辦?”“什麼事兒?”一輛小火車吐著白煙輕快的從山腳下駛過,牛黃注視著那道長長逶迤的白煙,隨著小火車漸漸消失在山巒中,心不在焉:“什麼事兒啊?”

“那事兒。”

蓉容語氣有些僵硬了。

牛黃猛然回過神。

“哦,結婚嘛,就辦,就辦了吧。”

“後天開學。

開學前一二個月要熟悉教材和學生,有點忙。

過後就好些了。

空時間就多一些了,也正好辦些要緊事。”

“哦,那你自己就多休息嘛!”牛黃完全沒聽出蓉容的話外音。“我是說可以辦要緊事了。”

牛黃聽懂了,連聲道:“要得,要得,隨你呀。”

“結婚需要錢呢。”

蓉容話鋒一轉。

淡淡道。

“你現在每月工資多少呢?

我記得上個月你關了230塊錢。

周三隻關了210塊。

丫頭還不高興,對不對?”

牛黃搔搔自個兒的頭皮,很少問錢的蓉容第一次直衝著自己的腰包而來,看來,自由自在和一個吃了整家人不餓的喪鍾,真正敲響了。

喪鍾為誰而鳴?

不是正在為我而鳴嗎?

可惡的海明威!

而且。

蓉容記心出奇好。

自己說過的話自己早忘記了。

可她還一絲不差的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