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喜歡上了喝茶。可能是珍惜之前同事送的茗茶,節儉的爸爸想在保質期內喝掉。然後就迷上了茗茶。
在我快下課的時候,爸爸在我麵前泡一杯茶,準備用我電腦改論文的時候喝。粗糙的大手,從老舊變形的鐵質綠漆茗茶罐中撮起些許茶葉,小心翼翼的移到旁邊的保溫杯上,搓著手指把所有的茶葉放進保溫杯中,然後把茶杯挨著桌沿,把散落在桌子上的茶葉掃進杯中。把水壺提地高高的,升騰著熱氣的開水像一彎新月從半空灑進杯中。
此時我剛好上完課,好奇地俯視杯中,看著茶葉在杯中氳氯的熱氣裏沉浮,從一團團卷起來的微小顆粒,舒展成濕潤褶皺的葉片。充盈著奇異的美感。爸爸把保溫杯放在電腦邊,坐在我的位置上打開電子文檔給學生改論文。我便做到他對桌,邊寫作業邊低垂著眼簾看他工作的樣子。
爸爸伏在電腦前,眉頭緊鎖著,麵色陰沉,額頭幾道皺紋擠成了一堆。時不時崩潰的向後仰,椅子因為其誇張的舉止壓的嘎吱嘎吱響。每當看起來忍無可忍時,就從抓起保溫杯往口中猛灌一口茶水,像體會不到溫度一樣絲毫不在意茶水的滾燙。張開嘴呼口氣,坐在對桌的我都能感覺到升騰的熱氣和茗茶的苦氣。就這樣,一個小時過去了,改他一老抱怨的學生論文居然沒有讓率真暴躁的爸爸大罵一場。
我好奇地發問,爸爸卻揮揮手說一邊去,等我改完這論文再說。看他的樣子,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擾。想到這名茶,能讓爸爸冷靜下來。莫非其中有一種未知的魔力。於是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剛入口時隻覺苦澀,然後有一股嫋嫋清香沁人心脾,沉下心來,想要追尋時便無影無蹤,口中隻覺得苦澀而又甘甜。這種奇妙的感覺是獨特的,但是並非不可替代的。我還是好奇。
終於等他改完了,一杯茶水也見底了,我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問“爸,你為什麼要在生氣時喝這苦澀的茶葉,不燙嗎,為了放鬆喝點飲料不是更舒服嗎?”爸爸從書房拿了水壺,一邊往保溫杯裏加水,一邊認真答道“因為它能讓我認真而專注,當心中滿是怒火的時候,突然感受到苦澀和嫋嫋香氣能讓我冷靜下來。繼續給學生改論文,至於溫度,入口的時候,我隻在乎茗茶的味道,溫度已經被我摒除了。”熱水加滿了,爸爸提起水壺,又抿了一口茶。。
癡迷於茶的原因算是解決了,但是他又為什麼要用這麼一個滑稽的茶杯,就算現在條件有限,玻璃杯也蠻好用的,為什麼不用呢?爸爸笑著給出了回答“我要品嚐的是茶,與茶杯無關。而品味茗茶需要的是心境,刻意去追求外物,反而是買櫝還珠了。而且在保溫杯一次能裝好多水,比那玻璃杯大多了。”看看充滿茶漬的保溫杯,可已經變形、老舊的茶葉罐。我也是明白了,爸爸的選擇。
他是一個務實的人,是個俗人,沒有那麼多時間精力去追求高雅。而他本身嚴肅率真、一絲不苟、著重內在的性格,恰恰也是茗茶所承載的中華民族的氣質,務實理性勤勞,讓我們慢一點,認真對待生活。看看筆下的作業,想一想爸爸的事跡,我默默關掉了手機上的答案認真的對待作業,爸爸改完了論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