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聽得懂她在說什麼,她的眼中湧起異樣的光芒,他們都是些什麼樣的人,竟讓這個人有如此執拗的期待與等待,時間,空間。
葉城城府裏,發現金印請諫上堆了一層棉花絮蕊,沉思許久的年輕城主機警地抬起頭,不知何時,書房裏飄滿了絮蕊,宛如白雪盛開。這風?他站起,不曾舒展過的眉頭皺得更緊,窗外,墜落裏的夕陽染紅萬裏,棉絮飄浮。
“城主!”一直守在門口的婢女驚喜地走進房來,手裏端著已經溫過六七次的茶,正要將茶呈上,卻發現茶又涼了,這麼多年來,盡管自己寸步不離地照料,卻不曾讓他喝過一盞熱茶,荒涼寂靜的城邦,這個人一直都是忙碌的,即便大多數時間都這麼靜靜地坐著,但她知道他在忙,忙得不分白天黑夜,忙得廢寢忘食,而他所肩負的,即便是這樣挺拔的身影,她也覺得那是沉不堪負的。
沒等婢女將茶呈上,葉城主自己伸手取過,喝了一口,婢女心裏擔心著茶是冷的,臉上卻有抑製不住的興奮,“雪棉開了,西夜小姐就要回來了。”
葉城主冰冷的嘴角浮過一絲笑意,看得她的心裏甜得如漫天棉花盛開,這是多麼難得的一笑,一年隻有這麼一次。雪棉盛開,碧空萬裏,白雲遊弋,天地相接,每年的這個時候,西夜小姐就會回來,那個快樂的美麗少女會給城府裏所有的人帶來喜悅。
“是啊。”城主應了一聲,心不在焉地走出房門。
“城主……”看著離開的城主,婢女張了張口,話語凝結在唇邊,是去乾機閣嗎?那個冰冷寂靜的巨大石室,那個未老先白頭的女子整整看了六年的圖文卦象,是什麼東西那麼難懂?
感覺到全身的抽痛,拄劍的人努力抬起頭,無盡蒼穹,棉絮漫卷,卷絮成絲,絲而成網,向他的身上吸附,這就是沉羽之術!他漸漸覺得呼吸不暢,昏沉欲睡,軟軟的棉絮附在身上,如厚厚的棉被,他身體開始下沉,突然有要躺在身後巨大棉田上的欲望,就這樣睡下去吧,他的身體往後傾倒去。
不行!一個聲音從心底喚出,西域的間諜已深入神都廟堂之上,總不能出師未捷身先死吧,這麼一想,手中的緩緩移了起來。
紅衣女童突地嗬斥,“你們兩個還在等什麼?”
使用沉羽術的兩人怒向那個紅影,此時若她出手, 即刻便可達到目的,不料她卻一直袖手旁觀,已如繭中之人的唐天白負隅頑抗,三人突地橫眉冷對,唐天白冷哼了一聲,手中的劍旋轉起來,凜冽的劍氣剛一蕩出,陡然心驚,自己的劍仿切在風上,毫無攻擊之力,他迅速收住劍勢。
“嗯?”紅衣女孩兒看向棉絮漩渦裏的人,這個時候竟然還能反擊,這個人的底線?沒有底線!她眉頭一皺,隻見一道紅影向棉繭中穿去,聽到搖鼓的聲音,繭下之人仰起頭,嘴角抽出一絲慘笑,竟是這樣都結束了。
“什麼?”使用沉羽之術的兩人陡然驚呼,女童驚“啊”了一聲,便見漫天棉絮如狂潮般湧來,她迅速後退來。
“銀色的頭發!我喜歡!”漫天飛絮裏,輕輕站穩身的女童眼光閃爍,看著從風隼上躍起下的銀發少年輕步往前走去,完全不顧他身上散發出的戾氣,仿佛在向一見鍾情的人表達著真勢的愛戀,“不過我更喜歡紅色的頭發,像火焰一樣。”墜日彎弧的紅色映在她灼光閃爍的眸子裏,如燃燒的火焰,使她看到記憶裏的事。
“蓮華,不可以偷荊焰的頭發。”那個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女孩張開雙臂攔住了自己。
“我……我隻是喜歡他的頭發。”她怯怯地看向靠窗而睡的紅發少年。
聽到這樣的話,佯睡的紅發少年站起,拔出腰間的匕首,嚇得攔著自己的人轉過身,焦急地說道:“不可以傷害她!”少年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然後割下一縷自己的頭發,遞給了自己。
銀發少年看著走來的紅衣女童,對身後跪在棉叢裏的人說道,“你可以走了。”聲音冰冷。
唐天白抬起頭看著少年,銀色的頭發更讓他覺得少年是用冰做的一樣,“今日不死……他日必還你……活命之恩。”他說完拄劍起身,銀發少年完全沒有聽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