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猛地一顫,似是有雪落在裏麵,冷意順著血液流遍身體的每個角落,忽而窒息得生疼,姑姑後麵說了些,我再無心去聽,冬日暖陽傾城般照在身上,我卻覺得周身都是寒意。
出門時,我吩咐門口的宮人莫要與姑姑提及我來過。
就這般失魂落魄的在皇宮裏走了不知多久,似乎有許多人給我行禮,喚我郡主,又似是什麼都沒有。
我緩緩停下來,抬頭望著頭頂蔚藍空靈的天空,隻覺得晃目。
“我…是誰?”
出口的聲音卻是虛弱飄渺的。
有人在耳畔輕聲作答:“你自是顧家小女,景陽郡主。”
“景陽郡主?”
我輕輕笑起來,那般嘲諷那般無奈。
世人皆道我是郡主,卻不知離了郡主那身份我也不過一介女子,手無縛雞之力,何提命運,何來榮辱?
萬千恩寵,不過一朝便可成空。
我忽覺這偌大的皇城空曠又充滿著許多我看不清的東西,但它們離我已經愈來愈近,我緩緩伸出手去,觸到一片虛無。
我,是誰呢?
景陽郡主?
我慢慢蹲下身,將自己一點點抱緊,似乎再用力一點,便可驅散一些寒意……
不知過了多久,一件長袍落在身上。
我緩慢的從臂彎裏抬起頭,不知何時,竟又下雪了。
沈夙溫潤淡然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郡主可清醒些了?”
方才應聲之人大抵便也是他了。
我努力扯了扯嘴角,卻扯不開一抹笑,隻得勉力站起身,卻因蹲的太久,一下子氣血上湧,頭暈目眩的向後倒去,卻被人一把扶住了,我知是沈夙,並不看他,隻對他道:“日後,莫要叫我郡主了,我姓顧,單名一個妧字。”
他淡淡應聲:“好。”
而後,便再無他話。
我一路漫無目的的朝前走去,沈夙伴在身後。
雪還在下,這一條路似乎漫長無盡頭。
不知走出多遠,我緩緩停了下來,對他道:“你可有話問我?”
他似乎一向都沒什麼好奇心,哪怕見我如此,也並不問我緣由,隻靜靜伴著,卻莫名的讓人安心。
他隨我一道停了下來,淡淡道:“並沒有。”
我不由得啞然失笑,望著他道:“你這般無趣,日後誰若作了你的王妃必定很無聊。”
他思忖了一會兒,道:“我倒真有一事想問。”
“何事?”
“日後,我喚你阿妧可好?”
竟然是這樣的問題,我微愣,而後不在意的道:“不過稱呼而已,你隨意便好。”
沈夙看了一眼天色,我隨他抬頭望去,天邊透暗,陰沉著往下壓,這雪,倒是越下越大了。
“若無差錯,想來也是到午時了,”沈夙朝我淡淡笑道,“住在翮清宮這些年,我這人三餐倒是規律得很,現下便有幾分餓了。”
從早晨至此,我倒是連口茶都未曾喝過,本來心裏難過,不曾覺得,聽他這般一說,這才真切覺得有了餓意,拉了拉肩上的衣袍,麵上卻佯裝不在意道:“那你便先回罷。”
“好。”
他輕一點頭,邁步便走,走出幾步忽而停下,似是想起了什麼,回首望著我道:“阿妧若無事,便伴我一道罷,一個人吃飯…終還是孤單了些。”
我加緊幾步,走到他身前,似是頗為無奈道:“你陪了我這許久,既然如此,我便陪你一道用午膳,權作感激罷。”
他微笑道:“倒真是多謝了。”
我亦笑得大方:“不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