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夜離開刑室,一種如絲如縷的恐懼,便一層又一層裹住了他的心。
那些他所認定的鐵證如山,那些看似毫無紕漏的證據,那些無數潑向她的髒水,那些繪聲繪色的謠傳,那些惟妙惟肖的謊言……在他感知她處女之身的刹那,全都不攻自破。
隻是,那一刻,他無法控製自己……
長久的壓抑,無數次想要擁有想要得到的渴望,在那一刻,完完全全戰勝了所有的冷靜和理智……
他惱恨自己……在徹底宣泄之後,他對自己恨之入骨!
他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對她的傷害……也恨她的高傲和倔強。
一切已無可挽回……他就要失去她了嗎?
或者,即便將她強行留下,她也已不再是原來的她……
這種失去,如此令人茫然無措,又痛徹心扉。
麵對她的問話,他竟不敢開口,不敢回答。唯恐一字出口,從此相隔天涯……
“祁王的話既已說完……咱們走吧……”夏雲嵐忽向司馬連皓冰聲道。
司馬連皓怔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在知曉真相之後,夏雲嵐還肯跟他走。
然而,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他的心卻沒有絲毫的輕鬆與快意。
他默默點了點頭,邁開步子,帶著夏雲嵐與一眾黑衣人向前走去。
沒有得到蕭玄胤的命令,周圍弓箭手既不敢放箭,又不敢讓開,隻能隨著司馬連皓等人的腳步一步步往後退。
“祁王殿下——”蘇青突然不顧一切地攔住了司馬連皓的去路,向蕭玄胤喊道:“請司馬公子留下解藥,不然……長公主必定會死得苦不堪言。”
蕭玄胤沒有說話。
司馬連皓也沒有說話。
蘇青吸了口氣,又道:“祁王殿下縱不念姐弟親情,難道也不顧承夏、青蜀兩國關係嗎?長公主縱有萬般不是,一旦橫死承夏,隻怕兩國關係也將徹底決裂。到時候……”
“蘇姑娘——”司馬連皓打斷了蘇青的話,道:“在下身上不曾帶得解藥……不過三日之內,定會派人將解藥送往祁王府。”
蘇青沉吟了一會兒,看著司馬連皓的眼睛道:“好,我相信司馬公子的為人。”
言罷,蘇青讓開了道路。
蕭玄胤卻走了過來,一步一步,走向夏雲嵐。
司馬連皓橫跨一步,擋在夏雲嵐麵前,沉聲道:“祁王殿下還想對雲嵐做什麼?”
蕭玄胤停住了腳步,目光仿佛穿透司馬連皓,直接停在夏雲嵐臉上。
“這是你的東西——”蕭玄胤伸出手,手上一個不大不小的錦布荷包。
既然留不住,還能不能為她做點兒什麼?哪怕隻是……還回她的東西……
司馬連皓替夏雲嵐拿過了錦布荷包,緊抿雙唇防備地看著蕭玄胤。
蕭玄胤全然忽略了司馬連皓的存在,深鎖著眉頭,低低地、堅定地、斬釘截鐵地道:“夏雲嵐……今生今世,無論你在哪裏,本王對你絕不放棄……”
夏雲嵐在司馬連皓身後微微抬了一下眼皮,極度的痛楚與疲憊令她無法開口,但她卻在心裏冷冽如冰地對他道:“蕭玄胤……今生今世,無論我在哪裏,都會是你永遠的噩夢……”
“放他們走——”轉過身,蕭玄胤向弓箭手隊伍揮了揮手,漠然下令。
弓箭手隊伍讓開。夏雲嵐被兩個黑衣女子架著,腳拖在地上,橫逸斜出的樹根不時掛到她的腳,但她一聲也沒吭,仿佛那已不是她的腳。
秋風蕭蕭,秋葉翩翩,秋雁橫空,秋林如畫。
沒有人欣賞如畫的秋景,皆默不作聲地匆匆踏著陳年秋葉向林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