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天，羌羽沒有眼淚，她不知道眼中婆娑的是不是血。
又聽到老婆婆講故事了，她自語：“難道我終身都得守在這裏？”
“爹爹，妹妹。”
羌羽在破爛的屋頂上蹲了一宿，天剛亮起，她站立起來，凝視朝陽。
“他就站在下麵，嗬。”
羌羽盯著羽廬站過的地方良久，又低頭看看破瓦堆疊在四周。
“這屋頂恐怕是修不好了。”
朝陽冉冉爬升，開啟了金光閃閃的新世界。
“外麵世界那麼大那麼亂，有我容身之地？”
羌羽在跟太陽對話，如果誰看到她如此怪異，恐怕真會覺得她瘋了。
“你同不同意？這裏太窄太擠了。”
婆婆不知從哪裏走出來，她顫顫巍巍靠近屋簷底下。
羌羽覺得她好像有話要講，這真是破天荒頭一遭，立馬從屋頂上順著木梯爬下來。
羌羽剛挨著婆婆，婆婆就突然伸出老藤般的手，纏住羌羽鮮嫩的手臂。
“快走！”
“去哪？”羌羽乍一聽，以為是叫她做工。
婆婆張大嘴，吃力地說道：“出宮。”
羌羽還來不及驚訝，就聽到更緊迫的消息。
婆婆比劃著手起刀落的手勢，斷斷續續地用力表述：“有人，找你。”
羌羽立刻明白婆婆的意思：“有人要害我？”
婆婆弓著身子，費力地點點頭。
“謝謝謝謝。”
羌羽緊緊拉過婆婆的手，握了握，轉身就跑。
跑了老遠，羌羽還能望見婆婆佇立於原地，好多年以後，羌羽仍能回想起那幅景象——龐大的院落裏，上有破瓦下有黴牆，雜草中間站著個弓背老宮女。
羌羽收回視線，轉過頭，甩開愁緒，迅速思考逃跑的方向。可是，她一個冷宮女子，在宮裏往哪裏逃呢？
這會兒，首要，是躲過搜尋她的那幫人。在冷宮裏肯定躲不過，除非悄悄出去，那就隻能翻牆。翻完牆，去馬道！馬道上人少，沿著馬道一直走，就到了宮門。不過，宮門有侍衛，怎麼出去呢？
羌羽來不及細想出路，像一隻貓一樣，輕手輕腳地繞過主道，摸到她曾修補過的院牆附近。此前她被派到這裏，天天做些無用功。她還想，牆體年久失修，推倒重來或許更好。磚塊很容易扒拉下來，破壞一部分牆體，就能方便爬出去。
不一會兒，就聽到不遠處鬧哄哄的，應該是在搜羅的她的人，聽聲音，越來越近！
先離開冷宮再說。
羌羽推倒了部分牆，瞬間就夠得著了。她攀住牆中間裸露的磚塊，登上一個又一個磚塊，狗刨一樣，手撐腳爬，用力一躥，蹬住矮牆頭，滾落出去。她轉頭一看，掉落在外的磚頭實在太明顯，又迅速撿起磚塊，胡亂堆了回去。
忙活完，全身發軟。她也顧不得劃破的衣裳，快步往人少的園子奔去。穿過園子後門，羌羽就迷失在原地，不知東南西北了。
之前計劃要上馬道的想法，根本實現不了。隻因為羌羽遺忘了關鍵一點——以前為羽廬辦事的時候，羌羽畫過地圖，卻是以毓華院為起點繪製的。然而，現在所站的地界在地圖以外，除非能找到毓華院在哪裏，才能從那裏出發，穿越重重關卡，再循著馬道，找到皇宮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