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分道南北(1 / 1)

插好門鎖,束將海取了根極細的銅匙,小心地插入油燈底座的縫隙中。啪的一聲,底座分成兩半,一張折疊好的紙箋就掉落出來。他打開紙,重新審視上麵的細節,紙箋抬頭便是“北原軍部”。

後麵還有一段官方文字以“束將海,隴海戶籍”開頭,看得出來,是束將海偽造的戶籍證明,末尾,在金吾將軍推薦字樣上,蓋上了將軍印章。如果不是金吾將軍本人來看,根本看不出一絲破綻。

束將海選擇在金吾將軍回府前的一個時辰,離開了將軍府。

走之前,他確認了兩件事,一件是羌羽居然逃脫了,另一件是束孛燾終於行動了。

束孛燾一直左右逢源,既為田築朋暗插的梅城暴民行動推波助瀾,又為正在謀劃遷都的藍薊首輔通風報信。他一邊親切地喊著金吾將軍“老小”,一邊把老小給出賣了。

報信的內容經過了束孛燾的篩選,著重告發了金吾將軍的瀆職行徑:金吾將軍身為京城禁軍統領,長期為田築朋等貴族世家辦事效勞;五年前就開始按照田築朋指示,逐量放入遊民,現已充斥梅城;迫在眉睫的是,他即將在近日煽動遊民大暴動。

藍薊首輔早已得到線報,不過,確鑿證據卻是從束孛燾手裏得來——白紙黑字的調集令,署名“金吾將軍”。

束孛燾說什麼都想不到,這調集令竟是束將海截下的。轉送給束孛燾的親信之前,束將海疊好調集令,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賬,一個一個算。”

萬事俱備,隻等捉拿金吾將軍。

束將海逃出將軍府後,專程折返回來,冷眼觀看金吾將軍被捕慘狀。

束將海站在熟悉的街角,隻聽將軍府哭叫聲連成一片。將軍、少將軍及家眷眼淚鼻涕糊作一團,全部捆綁成一個個肉粽,丟到大街上。

藍薊派出的景大人曾數次與金吾將軍在梅城的大街小巷對壘。景嘯君要剿殺,金吾將軍就放水,一年以來,麵對著越來越多、越來越狂暴的遊民,景大人時常焦頭爛額束手無策。

今日,景嘯君一掃陰霾,親手拖出了昔日的對手。

金吾將軍現在像一片垂著腦袋的白菌菇,軍服早已扒掉,露出鬆弛的臂膀和油光水滑的大肚腩。景嘯君不急於處死金吾將軍,而是綁上了囚車,往大街上一放,遊街示眾。

束將海看到這裏,臉上無喜無悲,掉轉頭,背上包袱向北而去。

據道上的人說,金吾將軍還沒遊到一半路程,就已暴斃街頭。暴民一擁而上,在將軍肥膘上點上油燭。那油燭竟長燃不滅!

那群旱石橋少年,不管是留派還是逃派,都重新合為一群,從將軍府逃了出來。

不知其中是誰縱了一把火,徹底毀了府邸。抄家的官員還沒趕到宣旨,將軍府就成了好大一片焦炭。

那一日起,束孛燾受到藍薊的信任和重用,被頌以“國之脊梁”,受命與景嘯君一起聯手護衛梅城。

恰巧,束將海奔向北原途中,束家族長溘然長逝。

束孛燾終於從繼承權焦慮中解脫出來,整個束家已牢牢掌握在他手中。

此時,他手裏握著束將海偽造的戶籍信箋,看了看便丟到一邊,淡笑道:“嗬,都走了。”

從今往後,家族中沒有一個人能對他構成絲毫威脅。

一心想送終的老不死,死了,一心想捏死的小螞蟻,走了。

束孛燾心情大好,在寂鶴齋裏撫弄起古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