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曹平帶著羌羽去市集裏挑木材,街上貨品依舊不多,早上一開市不久,貨品就稀稀拉拉,鋪麵也打烊的居多。
老板們愁眉苦臉的樣子卻出奇地一致,手裏頭還有一堆官家打的白條,資金周轉就成了個大問題。生意不好和生意太好的,都沒什麼分別,長呼短籲,唉聲歎氣。
有貨的,馬上變沒貨,憂心著到哪裏去進貨。
而沒貨的,則是前幾日才賣斷,到現在還沒補上貨品。這有銀子堆在自己麵前要貨,卻眼睜睜地讓銀子飛走,那滋味更難受。
街上賣藝的,肚子扁扁,沒力氣掙口飯吃,閑散地坐在條石上歇氣,一歇就一整天。
要飯的,幾乎都見不著人影,因為街市上沒人布飯,更沒人散錢,乞丐要麼餓病餓暈,要麼改行去做苦力。
小攤販的車都收起來了,有個經常賣豆花的攤主,竟然將小車抵押出去,隻為高價去買黃豆。
百業不振,人心惶惶。連流浪狗,也被迫出了市集,出了城鎮,去郊野真正流浪去了。
曹平所獲甚少,一到午時,幹脆鑽進了常去的酒樓。酒樓裏沒兩個人,顯得空蕩蕩的。
羌羽卻是第一次上酒樓二樓雅座,還沒落座就呼啦推開窗戶,扶著欄杆,觀看街景。
“這麼多人沒飯吃,酒樓有米有菜,卻沒生意。”曹平三天兩天就憂國憂民。
“等亂潮都平定了,這裏都找不著座位,要學會珍惜好時光。”
羌羽胡亂喝了一口茶,突然她的眼光就被窗外的熱鬧牽走了。
曹平突然一摸口袋,騰地站起來:“我的尺子!”
不待羌羽問清楚,曹平慌慌張張跑到了樓梯口,頭也不回地丟了句話:“你吃,我東西落在上家了。”
羌羽剛“唉”了一聲,曹平就下到一樓了,她隻好自語:“你可要回來,菜點了我可沒錢。”
街道上發生了什麼熱鬧事,羌羽登時伸長脖子探出窗戶,好似一隻擼直長頸的鵝。
隻見一團人在街角聚集,竟然將路堵住了。
恐怕曹師傅再著急也過不去。羌羽仔細找了找曹平的身影,發覺他已經淹沒在人潮中。
隻聽有女人的笑聲傳來,一浪高過一浪,頗令羌羽驚訝:“這光景,還笑得出來?”
可是,任由她伸出多長的脖子,都摸不明白街上到底出了何事。
菜都上來了,羌羽抱著忐忑的心,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她竟忘了兜中無子,菜簡直香慘了!
菜很快去了一半,窗外突然又傳來一陣歡呼,再次吸引了羌羽的好奇。她這次伸出頭去,看到了點大概,似乎有個中心點,眾人都在向那個地方扔東西。
太奇怪了!羌羽作勢要下樓,夥計堵住樓口,警惕地看著羌羽,意思很明顯。
吃完想跑路?沒門!
正當此時,曹平擦著汗回來了,衣服前襟濕了一大片,還皺垮垮的。
羌羽剛要開口,曹平就揮手止住,先灌了一大碗水,咕咚下肚後才抹嘴開口:“你不知道,外麵來了個……”
夥計卻插話了:“先把飯錢付了。”
曹平趕緊掏出錢袋,夥計收了錢,才放下心來。
“現在吃飯還要預先結賬。”曹平碎碎地念叨。
“快說,來了個啥?”羌羽的心思還在外麵的熱鬧上。
“嘿嘿,看把你急的,”曹平在空中比劃了一下:“來了個奇男子,聽說他從天而降,噢對了,是個醫術不錯的大夫。”
“哎,搞半天就這個,還從天而降!”羌羽端坐回去,繼續舀米飯。
“你到底是男是女?”曹平又道:“外麵的人之瘋狂,手上有啥就扔啥,宗土州一直有這風俗,看見長得奇雄詭美的,就隨手扔手中之物。”
“人都被砸死了。”羌羽嘴裏不停地咀嚼,還敲了敲盤子:“吃飯是正經,誰有空誰看去。
“這年頭,日子過得再難,也得有個興頭!”曹平也端起飯碗。
羌羽聽到曹平的話,頓覺意外,轉念一想,有道理。
“他長啥樣?”羌羽開始給曹平捧場。
“沒看到正臉。”
“唉,曹大哥。”羌羽一臉嫌棄。
那表情,猶如看著有人說送碗雞湯來,結果卻在路上全灑光了。
“有人砸個線團,不料,砸中了奇男子後腦勺,那人轉頭一瞧,”曹平嘻嘻一笑:“我正好看到了側臉,那張臉,嘖嘖,線條流暢。”
“唉,曹大哥。”羌羽的嫌棄漸濃:“你是在說弓呐!”
“嘿嘿,三句不離本行。”曹平憨憨地扒拉了一口飯。
隨即,他又想到一事,神秘兮兮地跟羌羽說:“對了,知道麼?你們慶雲州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