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爾受了重傷。”
薩度昆聲音漸低漸緩，猶如夜鍾嗡鳴：“消息從特旦半島傳回風赫拉城，所有人都說‘鬆勒的緹爾受了重傷。”
“鬆勒的緹爾……”羌羽不自覺地重複一次。
薩度昆吸了好長一口氣，才能往下述說，說著說著，他仿佛變了一個人，越來越像個詩人。
“鬆勒的緹爾姑娘，一醒來就殘廢了。”
“又一年冰雪開融，馬特遼元帥凱旋歸來。在風赫拉城，人們跳啊唱啊，三天三夜，慶祝來之不易的勝利。”
“每個人都湧上街頭，每個人都笑了，鬆勒也笑了。他見到了緹爾，那時候她被人抬著，從那麼遙遠的地方一路抬回來。”
“鬆勒摸著緹爾的手，什麼都沒問，就說 ‘怎麼瘦成了猴兒’？”
羌羽剛眼眶紅了，就被“瘦成了猴兒”打斷。
“瘦成了猴兒，是鬆勒親口說的。”薩度昆特地解釋道，擺擺手，意思是自己沒添油加醋。
前方的路變寬了，腳下的泥地徹底幹了，海瓜兒走得越來越平穩。馬蹄敲打地麵，噠噠噠，細數著時光流逝。
羌羽在後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手掌推了推，催薩度昆往下講。
薩度昆的聲音有些啞：“鬆勒對緹爾說，我們回家吧。”
“好多人都聽說，鬆勒緹爾要回家了，風赫拉全城出動，比歡慶勝利日還要轟動。城裏所有人都走上街頭，為鬆勒和緹爾送別。”
“祝福的酒水，怎麼喝都喝不完。緹爾就躺在馬車裏笑著，鬆勒一個人一路走一路喝，實在喝不下了，人們就笑著，把酒水灑滿他們途經的大街小巷。”
“鬆勒那小子喝到大醉，跟緹爾躺在一起，一起往回家的方向趕著路。”
羌羽心頭回暖，仿佛親眼看到那年冰雪融化。
“故事還沒完。”薩度昆的肩頭低垂，看起來特別不想講後半截。
“鬆勒和緹爾回了集拜鄉下，緹爾在鬆勒照料下，漸漸好起來，她少了一隻胳膊，後背有點直不起來。不過，兩個人過得很好。”
盡管後頭的故事越來越艱難，可薩度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心裏就一直默念，今天要一口氣講完，不能留下任何遺憾。
薩度昆鼻息起伏不定：“直到馬特遼元帥被軟禁。”
“為什麼？”羌羽對這個突轉很不解，又重複道：“馬元帥？”
“盟國已經跟奧那聯手，反對鋒境繼續保有大陸聯軍。馬特遼元帥既不跟鋒境合作，也不同意盟國和奧那的做法，他就被軟禁在集拜城。”
“緹爾重傷未愈，就再次提起了劍，秘密幫助馬家軍運了個東西出城。”
山間回響馬蹄陣陣，間隔著鳥鳴聲聲，追擊叛軍的路途漫漫，組接成長長的一幅畫。
海瓜兒背上，羌羽和薩度昆相依同行，沉浸在三百年前的二人故事中。
“緹爾還參加了營救馬元帥的秘密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