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河岸會戰三(1 / 1)

月下行,人掠壁留影,影飛了無痕。

孔最一馬當先,領了一隊精銳中的精銳急行軍。

離昊梅軍最近的路,實在不能叫路,嵌在本就陡峭的崇山峻嶺裏,乍一看,根本無處可尋,更不要說是黑漆漆陰森森的夜晚。

山間蟲鳥飛絕,山徑鬼斧神工,斜插橫拐,深深淺淺,鑽透黑雲藏身處。

汗水早已把孔最全身包裹若幹層,濕了幹,幹了濕,猶如一個鹹得發臭的米粽。

第一次,他感知到手臂根處發顫,似要與肩頭斷開。對他來講,因爬山而倍感吃力,此為頭一遭。可想而知,他手下眾人會是怎樣的叫苦連天。

孔最回首遙望手下這幫人,累得手腳打顫、口吐粗氣、皮耷嘴歪的比比皆是。在一處急拐彎處,他忽地停下,每一個戰士走過跟前,就熱忱地拍拍對方肩膀。

“快!快!”

語氣雖是催促,卻滿載溫情鼓勵。

戰士們都詫異極了,這是誰?這還是那個喜歡一個人獨自行動,老是跑得無影無蹤的參領麼?

半夜,崎嶇山路上,孔最頻頻拍手,聲響傳得很遠,仿佛敲擊著前進的鼓點。

鼓點雖然單薄,但總比沒有的好。

戰士們每走過孔最麵前,就衝著參領發泄,或狠狠白他一眼,或挑釁地比出拳頭,或嫌棄地撇撇嘴。反正黑乎乎的,他也看不清楚,排排怨氣,眾人就舒爽了,整好輕裝上陣。

正如孔最預計,天亮之前,山已翻過。甚至還提前了好長一段時間,實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手下小夥子們越來越能耐了啊。

孔最笑眯眯的,再次等在山腳路旁,對每一個戰士發出由衷的讚歎。

軍官與戰士相互吹噓,往死裏歌頌,如一桶發酵過度的甜酒。

“托參領的福,我都慢不下來。”房不祝嘴甜心美,越來越深得參領賞識。

“臭小子!”

孔最跳上一塊岩石,大手擊打胸膛,“啪!”剛起,四周響起數個回聲。

“昊將軍,就在前頭。來,把發的誓再說一遍。”

“將軍在,我們在。將軍不在,我們……”

眾人相互望望,把後頭的話吞了下去。

“昊將軍有個三長兩短,慶雲軍都歇菜了,你們還能在嘛!”孔最拿出深明大義的調調。

眾人馬上“知錯就改”,一副眾誌成城要去拚命的樣子。

“說說,昊將軍是誰的人?”

孔最探出大半身,作側耳傾聽狀。

“慶雲軍的”、“郡主的”……答案剛亮出來就被孔最粗暴打斷。

“不不不……”

“是我的人。”

孔最將手掌翻向自己,很驕傲地翹起身板,向眾人大聲宣布,簡直就是一隻妄想症發作的公雞。

眾人頭冒金星,馬上明白肩頭擔子有多重。誰不知道,參領“情”重如山呐!陣亡之前,要是救不出將軍,他肯定要用咒語把人念死。

快快行動吧!眾人已經摩拳擦掌等不及了。

陣前動員很有效果,孔最從大石頭上筆直躍下,就一個弧線蹦出數丈,猛回身抽出魔繩。

“啪!”支地那纖繩長身遊動,鞭擊地麵,發出戰鬥的號角。

“幹!”

孔最翻身躍過神鞭,渾然忘卻疲憊,奔向心中念念不忘的昊梅。

“娘的!這麼多蛋!”

剛上了河岸道,孔最就破口大罵了。這一望無際的鵝卵石著實驚嚇了眾人。短暫呆立後,眾人又在參領吆喝下不要命地奔跑起來。

“嗚——”張酉金軍營中立即響起警戒號角。

張酉金剛醒,就被號角激出一身冷汗。難道他們大軍到了?不可能啊。

侍衛撲上來就報:“山那頭來了一隊人。”

消息不清不楚,張酉金揪住侍衛就問:“敵人多少?”

“兩三百。”

張酉金一把鬆開侍衛:“把吹號的斬了,自亂陣腳。”

斬人的命令還沒傳到,另一頭又響起警戒號角。

有人奔進主將營帳:“後頭,敵人敵人!”

張酉金不再顯示驚慌:“多少人。”

“兩兩千,那個弓騎兵。”

張酉金已完全鎮靜下來,招了個探子來:“去看看查望在哪,幾時到。”

兩千弓騎兵,正是白音帶領的軍隊。她馬不停蹄日夜兼程,終於追上了勤王軍的屁股。

張酉金抹抹臉,不急不緩地念叨著:“援軍來了兩支,統共兩千出頭,純屬毛毛雨。”

此刻,天際有些發紅,又有些發紫,仍遊離於夜與晝之間。不過,有一隻即將為天明時分打鳴的公雞疾馳而來,在卵石上蹦蹦跳跳的,卷起一陣疾風,來者不就是新晉參領孔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