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將軍也受了傷?”羽元青頗為關切地問昊梅,仿佛突然想起了冉統將。
“對,在後頭歇著。”
言語間,昊梅不經意流露出對冉統將仍有異議。
羽元青拍拍昊梅的肩頭,直率地評價道:“冉將軍,懂軍事,又交遊廣闊。”
她又指著遠山的方向:“囑咐他養好傷,本郡主還有要事相交,駐節軍使,非他莫屬。”
羽元青所持角度與昊梅完全不同,輕描淡寫就緩解了手下愛將的憂慮,同時,還透露出一個重要信號。
束將海驀地壓低目光,暗自思忖道:駐節軍使?隻有國與國之間才會互派駐節軍使。難道慶雲州將不再是慶雲州?
薩度昆盡管有些心煩意亂,也突然將目光聚於羽元青身上,顯然,他也聽出弦外之音。
羽元青突然偏轉頭,朝薩度昆笑嗬嗬地說道:“巴雅王即將來訪,希望殿下返回南郡接駕。”
她保留了一半內情並未透露,巴雅霍對薩度昆在奧那的舉動大為惱火,尤其是公開身份幫助慶雲軍之事。
“好。”
薩度昆收回視線,稍琢磨一下,自然知曉外公的言外之意。
馬車就在咫尺之間。
薩度昆今日剛到羌羽跟前,又要與她道別,他遲遲拖著腳步,打心底裏不情願再次分開,但心裏又有一個聲音在說,不行,是不是該給她點懲罰?哪怕一點點輕罰?
我拚盡全力來了,你卻不好好待著,為什麼要受傷?為什麼受了傷,還偏偏躺別人懷裏?
一眨眼間,薩度昆的腮幫就硬起,軟下,變硬,又放平。
腳尖突轉,丟下羽元青等人,大手掀開馬車門簾。
唰!
四眼相對。
兩人視線坦誠碰撞,車內車外仿佛打通了一條道。分別的日子是如此漫長,漫長到令人有些心慌,有些提不起氣,呼,猛提氣,又開始不確定。
分別後的第一眼,薩度昆心裏就嘩嘩鬆動,唉……不想走。
羌羽一見薩度昆的臉,就怔住,趕緊抬手活動。
“這兒,這兒,這兒都是輕傷。”
“養幾天就好。”
“叛軍被我們打得稀裏嘩啦。”
“嘿嘿,我們終於勝了。”
“喂,我會騎犀鹿獸了。”
“第一次騎就會,是不是天賦異稟?”
羌羽一直不停地說,像要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一股腦掏出。薩度昆卻隻是看著她,一言不發。
他,太反常了。
“把傷養好。”隔了好半天,薩度昆才憋出半句話。
“……”
馬車外突然鬧哄哄,羌羽聽到李船長在外頭爽朗談笑,好像還在跟郡主寒暄?真是個自來熟,一點都不懼王權富貴啊。
“搭把手。”
羌羽向薩度昆伸出手臂,緩緩挪動傷腿就往外移。
薩度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硬邦邦地杵在原地,愣愣地看著她,手依舊拉著門簾。
羌羽見他不動,小心地護住腿部傷口,以手帶動全身,蹭到門簾邊。
李船長的聲音往馬車這方飄來。
羌羽剛到了車門口,李船長那張溝壑叢生的臉就突然鑽到門簾中央。
“姑娘,你受傷了?”
“小傷。”
羌羽從車裏跨出,腿有點晃,抬手就拉住薩度昆手臂,跛著就下了車。
李船長看了一眼薩度昆,傾身上前,幫羌羽穩了穩腳跟。
“你不知道,我走這趟,真長見識了。”
李船長談起戰船見聞就滔滔不絕,他突然壓低聲音就靠過來。
“給了不少錢,三倍報酬,全部的人都有。”
“我啊,就算不開船,一家人兩三年的生活都不用愁了。”
羌羽嘻嘻一笑:“跑這一趟,值吧。”
“值!還開了眼。”船長說得手舞足蹈:“頭一次坐了戰船,那速度!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快的。”
“唉,”李船長湊上來,“也不知道那小子怎麼做到的,那麼短時間,就給船全都裝了踏板。”
李船長翻動手掌示意:“可以上下翻的那種,騎兵和馬在船上就全部披掛好,從船板直接上岸,轟隆隆的就殺下去,哎太厲害了。”
“親眼見過一次,一輩子都忘不了。”
言畢,李船長努努嘴,那小子,便是束將海。
不遠處,束將海正好望過來。
“我回鋒境了。”話音未落,薩度昆轉身離開。
“喂!”
羌羽情急之下,脫口就大聲喊出。周圍的人全都齊刷刷地望過來。
“殿下!”
羌羽拖了傷腿,緊追好多步,一抬眼,薩度昆就真的走遠了。想想以前,他總是作勢要走,卻一溜煙就會奔回來。
這一次,他說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