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衛玥轉到了六十中,放學後,齊鋒總要刻意從一班門口路過,希望能偶遇衛玥,和她一起踏上回家的路。但一次也沒有如願。今天,當他來到一班門口時,裏麵已空無一人。齊鋒隻好悵然離去。
一個人騎著自行車,行進在華燈初照的街道上,齊鋒總會浮想聯翩:想象絢麗的未來,憧憬美好的生活,勾勒醉人的愛情。可現在,他卻心灰意冷,思緒索然,隻想早點回家,躲入夢鄉。
當他騎行到一個十字路口時,這裏黑壓壓地站滿了一大片等公共汽車的學生,許多人已擁擠到了自行車道上。齊鋒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穿行。無意中,他一扭頭,竟然看見衛玥孤零零地站在人群邊皺著眉望著站牌下擁擠的人潮,顯得一籌莫展。他心裏一陣狂喜,衝動地想騎到她身邊,讓她坐自己的自行車回家,這也是他想象了無數次的一個溫馨的夢想。可他剛拐了一下車把,就猜想到一直對他冷若冰霜的衛玥一定會拒絕。他就改了主意,決定陪她一起坐公共汽車。
齊鋒把自行車扔到一個小巷裏,重新走回來時,發現衛玥麵前已站了兩個男青年,他便停住了腳步。他不想冒冒然走上去,想看個究竟,就站到一個不易被他們察覺的地方,注視著他們。他越瞅越覺得那倆男青年不像學生,無論從打扮還是做派上,都像足了社會上的混混。他不免想起了楊全利的話,心情一下黯然了。但他不甘心就此離開,仍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倆男青年中相貌頗俊的一個一直涎著臉跟衛玥說著什麼,衛玥皺著眉顯然回絕著,那男青年仍不停地說,衛玥煩了,扭向了一邊,那男青年又轉到衛玥眼前繼續說。齊鋒心裏一下寬解了許多,還想上前替衛玥解圍,忽見另一個麵目凶惡的男青年猛然撲上去,迅猛地搶過了衛玥的書包,扭身就走,那個“俊的”也不再說什麼了,跟著離去。衛玥急忙追上去索要書包,那倆人卻不搭理衛玥,大踏步地走著,並始終和衛玥保持一定距離,顯然要誘衛玥和他們一道走。齊鋒急了眼,飛速地跑上去,照那麵目凶惡者肚上就是狠狠的一腳。那人全無防備,被結結實實踹了個正著,他慘叫一聲,捂住了肚子。齊鋒順勢搶過了書包。那“俊的”見狀,遲疑了一下,便衝向齊鋒,齊鋒迎上去,舉起手中的書包照他頭上砸去。那人慌忙閃開,後退了一步,指著齊鋒大叫:“你他媽不要命啦!連我們也敢打?你知道我們是誰嗎?我們是‘冰人’的兄弟!”
齊鋒一聽這話,更氣不打一處來,衝他們喊道:“我打的就是你們這幫狐假虎威的混蛋!”說著,又要往前衝。那個麵目凶惡者不知何時直起了身子,手裏還多了一條鋼絲鎖,他揮舞著鋼絲鎖,惡狠狠地撲了過來。衛玥驚叫一聲,擋在了齊鋒身前,那人不得不收住了前衝的身子。齊鋒乘勢拉開衛玥,又在他軟肋上踢了一腳,那人不得不又彎下了腰。那個“俊的”趕忙上前扶住了同伴兒說:“老七,咱們今天先放這小子一碼,不為別的,為的是不傷了玥姐。改天,一定要讓這小子血流成河。”那老七翻了翻眼珠,不服氣地又要直起身往前衝,可顯然腹中疼痛,不得不又彎下腰,和同伴兒步履蹣跚地離去。
發生衝突時,剛好開來幾輛公共汽車,學生們急著上車,並未注意到這場衝突。倆人並肩回到人群邊時,並未引起特別的關注。齊鋒試圖擠進人群,靠近站牌。衛玥卻沒有跟他往裏擠,反而孤傲地後退了幾步,齊鋒隻好又退回到她的身邊。
衛玥看了齊鋒一眼,不溫不火地說:“謝謝你,再次替我解了圍。”
齊鋒卻冷笑道:“哼,我還得謝謝那倆人呢,要不是他們,你怎麼會搭理我?”
衛玥苦笑了一下,譏諷道:“沒想到你這豆芽菜體型,打起人來還挺狠。”
“英雄救美嘛!不狠,怎麼當英雄?!”
衛玥皺了一下眉,又頗為擔心地說:“也許你真闖禍啦!你不怕嗎?”
“怕!怕得我大小便都失禁啦!”
“惡心!”衛玥皺著眉扭過了頭。
公共汽車開來開走兩三趟兒了,站牌下的人仍不顯少。齊鋒看了一下手表,見已八點二十了,知道下一趟兒車就是最後一班車了,就衝衛玥說:“下一趟兒車來,說什麼也得走了。要不,咱們就得走回家了。”衛玥點了點頭。可當期待中的巨型“甲殼蟲”開來停下時,擁擠的人流立刻淹沒了車門。衛玥見狀,又踟躕不前了。齊鋒拉起她的一條胳膊,豪壯地說:“走,咱們飛上車去。”衛玥聽後,驚慌失色,反後退一步,擺著手說:“我可不跟你表演空中飛人。”齊鋒笑道:“我倆在一起飛就不叫‘空中飛人’了,應該叫比翼齊飛。”衛玥沉了臉,更使勁地甩著齊鋒的手。齊鋒隻好說:“不飛,不飛!我拉你上去。”就將衛玥拉進了人群中。可衛玥一進人群中就像一枚飄到水麵上的樹葉,隻有隨波逐流的份兒,完全靠齊鋒拖著走,齊鋒不但不嫌她累贅,胸中還湧起了難以名狀的豪情。他相信,隻要他抓牢她,就會在這看似水泄不通的人叢中衝撞出一條路來,帶著她搭上這趟末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