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1 / 2)

股市行情稍稍轉好,齊鋒便以為波瀾壯闊的大牛市來臨了,便毅然決然地賣掉了他苦心經營多年的電器商店,把所得的五十萬全部投入了股市。他這樣做固然是因為追求高額的利潤,更主要的還是因為衛玥。那天,衛玥為他生意牽線搭橋的舉動嚴重挫傷了他的自尊心,他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最不願見到的就是衛玥因為他而去求別的男人,他不想在事業上沾一丁點兒衛玥的光,他覺得那樣的話,不僅顏麵掃地,簡直生不如死。他便采取了激進的投資策略,試圖用事業上的成功,換回他的自尊,讓衛玥不再為他憂心,且以他為榮。齊鋒還決定,這次投資成功的話,就將其中一部分利潤換成美元,自己親赴美國尋找葉知秋,求得她的原諒。

可賣商店畢竟意味著他某項事業的失敗。而且,衛玥那天離家後,三天沒有回家,也沒有和他聯係。以前,他們也鬧過別扭,可從未像這次這樣嚴重。他的心情灰暗得就像陰沉沉的天空一樣。他便想找人喝酒傾訴,排遣心中的煩惱。他自然想到了鄭紅偉,可現在時值下午,正是鄭紅偉最繁忙的時候,不可能抽時間陪他喝酒聊天。每次處在這種狀況下,齊鋒就不希望朋友們在事業上太成功,不能經常在一起,讓他感覺失去了他們一樣。他思來想去,最終決定去找楊全利。

楊全利是齊鋒同學中結婚最早的,——二十一歲就成了家。結婚不久,開辦了一家糖酒商店,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可錢掙得越多,他反倒嫌糖酒行業利潤低、來錢慢了,又改開了餐館。餐館一天也沒紅火過,他卻犯了“時髦病”——跟餐館的一個服務員有了曖昧關係,被他媳婦捉奸在床,導致了他婚姻的破裂,他辛辛苦苦積聚起來的財富隨著他的結婚證的消亡而損失了一半。他一心想快速高效地彌補上這損失,就將目光盯上了高風險高收益的行當,正好趕上股市行情火爆,他試探性地進場交易了幾筆,收益頗豐,便驚喜地以為找到了開啟財富之門的金鑰匙,就不打算再幹實業,在當時的大戶室裏當起了職業投資人。可幾年下來,不但走出了大戶室,連股市也進不起了,隻好走街串巷地賣起了盒飯。

做一上午盒飯,再賣一中午,下午,楊全利基本上沒事可幹了。他就在一元錢一張門票的舞廳裏消磨時光。齊鋒開著車,直奔楊全利經常光顧的“忘我”舞廳。

“忘我”舞廳是老城區最著名的一元錢舞廳。舞廳門口停滿了自行車,三五成群的人在舞廳門口湧進湧出。這就是市場經濟的好處,不同層次的人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娛樂場所。齊鋒的車開到門前,停到一個空地上,推開車門,從車上走了下來。他望了一眼眼前密密麻麻的自行車,恍惚間又找到了幾年前當大款的感覺。

一進舞廳門,一股汗腥味混雜著酒味兒的惡濁氣流撲麵而來,音箱裏傳出的纏綿舞曲震得耳膜嗡嗡響,一眼望去,摩肩接踵的到處是扭動的身肢。齊鋒就著昏暗的光線,挨個查看著一張張貌似陶醉的麵孔,希望看到楊全利那張長臉。燈光卻忽地熄滅了。齊鋒立即像掉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一下變得不知所措。他試探性地向前走也往後退了,但不是撞了人,就是踩到了別人的腳,隻好連聲道歉。他索性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了,漸漸發覺竟無人來侵犯他,舞廳裏仍保持著原有的秩序。裏麵的人似乎對黑暗早有準備,沒有人像他一樣顯出驚慌失措來,等他適應了裏麵的光線,便驚奇地看見前後左右都有人擁著舞伴兒接吻。他這才想起,以前曾聽楊全利說過,這種舞廳裏都有黑燈三、五分的時間,算是一種服務,為一些戀人或偷情者提供方便。果然五分鍾後,燈就亮了。齊鋒也眼前一亮地發現,楊全利竟然就在自己跟前,正抱著一位中年婦女慢慢地挪動腳步,一隻手不老實地在對方身上摸索著。齊鋒走上前,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喝問道:“嗨,你幹什麼呢?”楊全利嚇得一哆嗦,急忙鬆開了懷裏的女人,著急地辯解:“我們隻是跳……”他側頭一看是齊鋒,立刻鬆了一口氣,抬手給了他一拳說:“哎呀,是你,來這種地方可不能亂開玩笑。”齊鋒笑了笑,拉起他的一條胳膊說:“走吧,這裏熱烘烘的,有什麼好跳的,還是找個地方喝幾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