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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十六，眼瞧著今天一過就是鑄金人的日子，司禮監給馮錦製的朝服終於完了工。
巧馨從外頭把送朝服的太監領進來時，馮錦正坐在屋裏和卿硯一起清點著各宮送來的東西：“我還沒有真正坐上皇後的位置，這些賀禮卻先到了。”
“那還不是遲早的事兒，皇上寵幸娘娘，雖說還未鑄成金人，朝服璽綬卻都統統備了個全，明日的儀式定然隻是走個過場。”巧馨打發走了送東西的人，將一隻木箱打開，隻見正紅的朝服在太陽光裏熠熠生輝，一派華貴。
馮錦站起來，撫了撫那箱子：“這話咱們說說也便罷了，傳出去讓人留了話柄，有失聖上威嚴。”
箱子旁的人聽了，停下手上的動作，低頭隻道：“娘娘說的是。”
“姐姐姐姐，我方才見有人抬了箱子進來，又是什麼好東西啊？”瑢嫣一身寒氣，小跑著進來，頗為靈動的聲音打破了屋裏些許的尷尬。
馮錦笑起來：“你進宮日子也不短了，怎麼還是這樣冒冒失失的。”
話聽著雖是責怪，音兒裏卻滿是寵溺。
瑢嫣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道：“這不是在姐姐這兒習慣了，不過瑢嫣在外頭可沒給繡錦宮丟人，您說的話我都記著呢。”
說罷纏著馮錦將箱子裏的東西拿出來給她瞧，待朝服鋪開在榻上，又是一陣孩子般的驚歎。
她自小生在富貴人家，當然是識貨的。一眼便瞧出那衣裳的料子，用的是上好的掐金織錦，冬夏四季都宜穿著。
裙擺上繡的是大朵大朵的牡丹花，金絲綿延、針腳細密，倒是一點都看不出來趕工的痕跡。
“可是這樣好的衣裳，姐姐要配些什麼穿呢。”瑢嫣眼睛滴溜溜地轉，瞥過卿硯身旁放著的托盤時，上前去揀了一隻暗紅的香囊來，放在朝服上比劃給馮錦看。
“倒是精巧，做配飾也不喧賓奪主。”馮錦點點頭，端詳著那隻香囊，隻見上麵恰巧也繡了含苞待放的牡丹，好似專門為配她這衣裳一樣。
瑢嫣見自個兒的眼光得到了肯定，開心地挽住馮錦的手臂：“姐姐明兒一定能鑄成金人，登上後位。”
“你便也拿這個來取笑我。”馮錦將那香囊拿起來，又問卿硯，“這是哪宮送來的？”
卿硯低頭在禮賬本子上找了一圈：“是秋宵宮的段貴人給娘娘的。”
她點點頭，心下已有了打算。瑢嫣年紀小，不懂這宮中的人情世故。太多人盯著的場合，原本馮錦是不打算從賀禮中拿配飾戴的，以免叫人說她偏袒了哪個、又與哪宮交好。
可既然是她曾責罰訓斥過的段玉川送來的，那戴上倒也無妨，權當是恩威並施，叫她知道對事不對人罷了。
第二日，馮錦自寅時便被叫起來，一幫宮人圍著她梳洗打扮，一直到太陽升起。來的都是宮裏專為曆代皇後梳妝的老嬤嬤，她宮裏的巧馨幫不上忙，就連卿硯都隻是站在一旁打打下手。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四梳永諧連理。”
老嬤嬤笑吟吟地一邊替她梳頭，一邊念叨。末了，瞧著銅鏡裏標致的人兒道：“老奴給宮裏梳了一輩子頭，還是第一回見娘娘這樣的麵相。娘娘大喜，您的榮華在後頭呢，都是享不盡的洪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