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1 / 2)

兩年前,他當她是因新寡而鬱鬱不肯回應,所以他甘願於明麵上疏遠,暗中卻比往日關心更甚。

給了她兩年的時間感受、考慮,如今終於捧出一顆真心把話說開了,她卻依然是那副拒絕的樣子。

拓跋子推也不知道是他高估了自己感動別人的能力,還是低估了馮錦對他哥哥的感情。

她說那花燈可惜,但再精巧的玩意兒,討不得她的歡心,撿回來還有什麼用呢。

這個端陽節啊,過之前是滿腹欣喜,過了之後竟又落得個苦澀難言。

回宮的馬車上,卿硯瞧見馮錦鬱鬱寡歡,心知又是拓跋子推說了什麼,撩亂了她心弦。

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兩年了,娘娘當真仍不曾為王爺心動過半分?”

這馬車上隻她二人,馮錦便也不作假,眼波流轉,麵上如冬雪繞霞:“王爺滿懷真心,我自然有過動容。”

“那您是顧忌漢人一女不嫁二夫,還是惦記著曾說下那誓,怕人說您不念舊情,出爾反爾?”卿硯將被風吹起的馬車簾子壓了壓,對她的回答倒是好似沒有意外。

馮錦靜默了一陣,呢喃道:“怕,卻已不是怕我嫁了二夫,也不是怕人說我不守誓言,而是怕他背上個叫人猜忌笑話的名聲。他要娶也不該娶太後,不該娶他的嫂嫂。待我做回普通女子,做回馮錦,再說不遲。”

卿硯先是不解,轉而想起馮錦最近與她說過要給拓跋弘選妃、盡早還政。突然明白過來,握住她的手:“那何不與他說明白,兩個人的事情就該兩個人商量,您這樣拖著豈不是徒增誤會?”

她方才走時瞧見拓跋子推站在別院的房簷下,默然看著一地的花燈被雨澆濕。那神情分明是叫傷了心,可見馮錦並未同他提過此事。

“當日王爺邀我同過端陽時,我也有意與他說明。可思索了許久,還是覺得不要過早叫他有了希望,萬一不成,他應該是比我更難過的。”馮錦說完將頭歪向一邊,靠著馬車閉眼假寐,直到車子拐進永巷,停在太和宮門前,她再沒有開過口。

卿硯向來知道馮錦喜歡將事情憋在心裏,寧可自己背負著,也不願給別人徒增煩惱。

可畢竟是感情的事,她一時倒也說不準,馮錦這樣做是對是錯。

卿硯撐開傘,等著馮錦從馬車上下來。

這一夜的雨仿佛是活的,帶著馮錦的悸動,也帶著拓跋子推的感傷。那是漫天的生命與心緒,倏而遁入皇宮的紅牆碧瓦中,叫人遍尋亦捉摸不透。

馮錦躺在榻上輾轉難眠,忽然覺得自己二十多年的生命,竟如此漫長。

她是馮家孤女,是棲鳳宮的錦姑娘,是太子府的伴讀,是世子良娣......一路走到太後的位子上。十年,人人感歎她順順利利,卻沒人能懂她的大喜大悲。

“卿硯姐姐,我是個災星吧。”

一出生便父母雙亡,姑姑因她而被設計逼死,心心念念的孩子沒能保住,夫君又為護她而遇刺。

吹滅了燭台,正準備掩門出去的卿硯停下了腳步。也是被她這沒由來的一句感歎驚著了,便又上前去伏在榻邊:“您若是災星,奴婢日日在您身邊,怎麼會至今仍平平安安,陪伴馮家兩代人。”